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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卻是個醉心醫(yī)術的,排行老二;家里還有個老大,也不問世事,一心只作田家翁;只老三在京里做了個尚書,那官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而這三個兒里,我最疼的就是老二。奈何他一把年紀了才成婚,卻又與前頭娘子子嗣緣淺,一生人亦只得了沁雪一個丫頭。但沁雪那性子,老妹子也是見過的,咋咋呼呼不知何時才懂事。可憐我胡家傳承了百余年的醫(yī)術,卻是后繼無人……”說著難免抹起淚來。似是想起這正月里不興在旁人家中落淚,老夫人用力吸了口氣,將淚意忍住了,笑了句“令老妹子見笑了”。“我胡家三個兒子只有老二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下頭子孫卻是無心醫(yī)術,一個個寧愿作科舉文章,也不愿摸下|藥杵,眼見著百余年的醫(yī)術就要敗光了……我只愁著今后上了黃泉路,可怎見他爹老倌的面?”這是真哭了,百年大族講究的是傳承,胡家能從區(qū)區(qū)販夫走卒,發(fā)展到盤根錯節(jié)的百年世家,尤其是胡老爺子那一輩作上太醫(yī)局左院判,僅次于院使,也算諾大個太醫(yī)院二把手了……這一切全靠祖父輩醫(yī)學成就的繼承與發(fā)揚。胡老夫人清楚胡家倚靠的只是一門醫(yī)術,故她在子女的教養(yǎng)上尤其重視這一祖?zhèn)髦嫉睦^承,從三個兒子出生,就教他們岐黃之術,從等基本知識,到等臨證經(jīng)典,再到歷代臨床大家的臨證經(jīng)驗總結,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胡氏一門的學術流派特色……能教的胡老爺子都教了,就連小女兒亦是從小帶在身旁言傳身教的。但有時候環(huán)境熏陶在天性面前仍然是無計可施的。似那胡老大,生性淡泊,或者說蠢笨,以其逼|迫他學醫(yī),不如令他好好做個承嗣的長子。譬如胡叔溫,學醫(yī)仿似要他命,做起錦繡文章來卻是別有天資,倒也讓他走出一條經(jīng)濟仕途來。但下頭這一代卻是差遠了,沁雪是個姑娘,學醫(yī)只是不經(jīng)之舉;胡英豪自有主張,家里人拿他無法;姑奶奶家徐紹起初瞧著倒是個有天賦的,但這兩年漸漸大了悟性反倒不如從前。醫(yī)術既是技又是藝,無論是技或是藝,都是需要悟性的,悟性限制了成就的高度……似沁雪與徐紹,今后或許也就是平庸之輩了,胡氏一門光靠他倆,顯然是不夠的。此時,江春的出現(xiàn),尤其是上次江春展現(xiàn)出來的醫(yī)學天賦,恰好是胡家急缺的。其實,京中想要拜于胡氏門下者,雖不說如過江之鯽吧,少說也是應者如云了,但他們要么自家已有家學淵源,要么是年過不惑的醫(yī)者,不說天賦如何,都是事先已有了些微成就的……能如一張白紙者,卻是少之又少。而江春的不同之處,就是她出自農(nóng)門,出身太低,無人可依,此時若能得了她這棵好苗子,不怕她今后不對胡家死心塌地。胡家于她微末之時有提攜之恩,今后她就只能與胡家站在同一陣營。胡家提供“大樹”與她乘涼,待她枝繁葉茂之時,少不得亦要回報這株老樹。于私,江春與胡沁雪感情深厚,若她真是個重情義的,今后也能與胡家同進退。她與胡家同進退,她身后的竇十三,乃至整個竇家……若真如此,胡老夫人不敢想這效果,只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心內的激蕩。目前將其招致麾下,其實就是人才的投資問題……現(xiàn)在投資,都是為了日后的收益。活了一輩子,胡老夫人看得比誰都清楚。“老身委實喜愛這春娘子,她于醫(yī)學一途上又有天賦……這般人才埋沒了委實可惜。老二與我商量了一番,反正她與沁雪本就親如姐妹的,不如就去跟了沁雪作姐妹罷。老二膝下光她個姑娘也委實寂寞,若得了這伶俐小娘子,定當如親女般栽培與疼愛……”這才是最終目的。江春|心內震動。王氏被她繞得云里霧里,倒是江芝,對二人談話可謂是“全神貫注”了,一瞬就明白過來——這是要認親哩!而且是從胡二爺這邊認,她眼內仿佛有兩簇小火苗在燃燒,恨不得代替那兀自轉不過彎來的親娘給答應下來。胡老夫人見江家這副反應,愈發(fā)滿意了,越是這般不成的人家,越是需要倚靠胡家,也只能倚靠胡家,這般于他們才越是有利可圖。“我就想著,自己再喜歡小娘子,也不能搶了老妹子的心頭寶啊,尋思著還是得求上妹子一回,求妹子就允了老jiejie吧……也不消改姓,咱們也不入譜,往后呢咱們兩家人就當干親走動,你瞧如何?可舍得?”江春松了口氣,這就相當于認了個干親,干爹之類的。當然,此“干爹”非彼“干爹”。王氏仍在愣神,轉不過彎來。老夫人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她都懂,但這連一處,就有些難懂了。毫無疑問,胡家主動來認干親,對現(xiàn)在的江家來說,算是意外之喜,天下掉餡餅了。但她也不是那等糊涂的,這“干親”可不是隨意認的,在這時代,干親亦是具備法律效應的。若有那等無后的家族,認來的干親等同于養(yǎng)子養(yǎng)女,在沒有親生子女的前提下,與同族同宗子弟,是具有同樣的繼承權利的。當然,干親也分上族譜與不上族譜的。上了族譜那就得更名改姓,與原身親生父母無甚干系了的。但不改姓的,就只當一般兒女親家樣走動,不存在承嗣、上譜這一道。江春還是姓江,仍是江家人。但江家卻可以憑空得了這門尚書親戚。王氏覺著自己的心愈跳愈快,恨不得撞破胸壁,她不得不微微張嘴,大口呼吸,才能安撫體內那股躁動。老江家改換門庭的捷徑就擺在眼前了,估計也是這輩子唯一一次機會了。她側過頭去瞧了一眼江老伯,見他也是面色有些漲紅——激動的!她愈發(fā)肯定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但見眼前的孫女卻是垂著頭不見悲喜,王氏又有些拿不準,畢竟這大孫女愈發(fā)大了,自己主見大得很……他們也不一定管得住。胡老夫人見她要循著江春臉色,愈發(fā)滿意了,看來這事還得小娘子自作主張。于是她主動提起外頭景致,道方才走得急,還未曾好生瞧過,令兒子扶了她出去轉轉。待她一走,屋內就只剩祖孫三代四個人。江芝見江春兀自低垂著頭,急道:“春兒,這事你怎想的?可莫想花了眼啊!這般千載難逢的機遇,都不知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可得好好抓住啊!”怕她人小見識短,江芝又補充道:“你可知那尚書是甚官?那可是堂堂二品大員哩!莫說縣太爺在他面前要下跪,就是郡守老爺也要賣他幾分面子哩!你道咱們金江雖邊遠,卻仍不比東昌府城差多遠,只因是沾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