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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心目中,江春不管做甚都是對的、好的、聰明的。待聊閑聊得差不多了,蘇外婆進了房間,用衣裳下擺兜出一大堆制錢來,就連張紅紙也無……高家這個年,該有多寂寞!江春愈發心酸。老人家不好意思道:“今年你舅舅也不在家,你公公也病著,我走不到縣里去,紅包紙也沒買,這是婆婆與你們四姊妹的壓歲錢……婆婆眼睛不中用了,你們自個兒來數吧,誰數得多就歸誰,數多少得多少哩!”說著招手喚過武哥兒兩個最小的,指著那一兜沉甸甸的銅板兒要他們拿。兩個小的雖知道這是可以買糖糕的好東西,但也未直接伸手去拿,只拿眼睛望著高氏與江春。見大jiejie對著他們點了點頭,兩兄弟才意思性的各抓了一把。外婆卻不滿意,故意抱怨道:“我的乖孫拿得太少哩,定是不喜歡婆婆啦,婆婆難過哩……”果然,那兄弟倆對視一眼,先將手里那把裝進衣裳兜里,又抓了一小把起來,這才將外婆逗得一笑。又喚過江春與文哥兒道:“這剩下的就是你們倆的啦,拿回去自己分罷?!闭f著就要一股腦的倒進江春衣裳兜里。江春忍住心酸,將她牽到椅子上坐下,一枚一枚的將九十二枚銅錢撿了裝進自己和文哥兒兜里,把那衣裳兜塞得脹鼓鼓的,走起路來只把人往下墜。江春只恨自己,為何不早幾日來瞧瞧外公外婆,為何當時不與舅舅問清楚,他到底要去汴京的何處,為何不勸著他些……他倒一頭扎去了那千里之外,留下家中垂垂老矣的父母,高平是個只顧自己的,親祖父都病得起不了床了,他還有心思串親訪友;高力又是個愣頭青……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這日子可怎過。江春抬頭望天,可惜老天爺并未給她任何啟示,那火辣辣的日頭,只將她刺得淌出淚水來,心酸的淚水。一路上,有江芝在場,江春也未說甚。待到了家,她將爹娘喊進屋子,悄悄與他們商量起來。那迫不及待的想法將她憋了一路。“阿爹阿嬤,我公公婆婆的境況你們也見著了,不如將他們接來咱們家吧,舅舅也不知何時才能家來,放他們老兩口守家里,委實令人放心不下?!?/br>后世留守老人孤死家中的新聞也不少了。老人的身體本就過一日少一日的,這般交通與通訊皆不方便的時代,若真出了甚事,一個得用的人皆無,待有人帶話到王家箐來,可能……已經來不及了。一個老人,最殘忍的離開方式,估計就是孤死家中了吧。他們守著自己勞苦一輩子創造的家業,跟前無兒無女,有個大病小痛亦無人得知,到底是病死?痛死?餓死?冷死?渴死?冷冰冰的尸體不會說話,無人知曉。高氏那忍了一路的淚水終于順著臉頰滾下,一把將江春給抱住了,頭埋進姑娘發絲里,小小聲聲哭了一場。江老大見岳父母那樣子也不是滋味,以前自己遙不可及的高家,居然已敗落成了這副田地,他也難受,再見媳婦哭成那樣,他更加難受。只是……“只是……家中還得你老伯奶奶做主,這事咱們也做不了主。”江春也懂這道理,只暫時將這想法按住了,尋思著晚食后定要與大家長說上一說的。只還未到晚食時辰呢,自家門口響起了好長一串炮仗聲,恨不得將江家瓦片給震飛起來——這般響亮、持久的炮仗可不是江家舍得買的。果然,待炮仗聲歇了后,江家老小就見著門口站了位紅光滿面的老太太。第81章餡餅漫長的炮仗聲剛歇了,江家老小就見院門口站了個紅光滿面的老太太。那老太太身穿厚紫色八寶福褂子,一頭黑多白少的濃密頭發盤得一絲不茍,皮膚白中透紅,明潤而含蓄,嘴角還含了兩分難得笑意。這是江春識得的——胡老夫人。觀面色倒是比臘月頭上那幾日好多了,又恢復了以前的老封君樣子。只是不知她來做甚。江春忍住自高家帶回的那股無奈與心酸,穩住心神往后瞧,果然見她身后跟了個干瘦的老嫗,正是那翠蓮老嫗。江春反應過來,江家人還不識她,只得斂了心神,忙先上前去行了一禮,口稱“老夫人”。江芝是個會來事的,方一見著老夫人那身穿著與氣派,眼珠子都不消轉,就曉得這是貴客上門了。再聽侄女這聲“老夫人”,她亦不管是張老夫人還是李老夫人,先就忙笑著迎了上去,溫聲道:“春兒快請了老夫人來里頭坐,莫吹了冷風?!闭f著就過去極自然的攙住老人家另一側,與翠蓮一起虛扶了她。老夫人卻是直奔著王氏就去,用少有的溫和言語道:“這位老妹子就是春娘子的祖母了吧,不怪jiejie這不請自來罷?”王氏這幾年的底氣也稍微足了些,仍能強自鎮定,應對道:“老夫人遠來是客,只不知該……如何稱呼?”“說甚稱呼不稱呼的,我夫家雖姓胡,但老妹子若不嫌棄就喚我聲‘張jiejie’吧……咱們這雖是初次會面,你不知我,我卻是知了你的,全憑我家那猴兒與我說哩……我那猴兒就是沁雪,可來過貴府幾次啦?!崩戏蛉穗y得的全程笑模樣,倒是令江春詫異。那翠蓮老嫗也搭話道:“江家妹子可是個有福氣有本事的,教養了春娘子這么個能人,自她臘月初四家來后,咱們老夫人都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只不知春娘子耳朵燙不燙哩?”江春勉強笑了笑,哪有心思與她們調笑,她此刻滿心滿腦的都是蘇外婆老兩口的心酸日子,只籌劃著該如何與王氏開那口。其實,此事有兩個艱難之處。一是王氏與江家人不一定會答應接過高家老兩口來,一大家子人合攏過日子,做主的還是大家長。高家老兩口是有兒子的,又不是只高氏一個姑娘,農村人言可畏,這人家兒子還好端端在呢,岳父母卻要去與姑爺過活,背后戳脊梁骨的不知多少。戳舅舅不孝的,戳高氏爭強好勝、越俎代庖的,戳江家別有所圖的……這些都是障礙。另一面,正因著存了這些顧慮,高家老兩口也是心思通透的,哪舍得令姑娘難做人,他們那頭就不會輕易松口。況且,他們現在還不知舅舅上京的真實原因,只以為他是公干去了……滿心以為不消好久,舅舅就能回來的。但高家那老的老,小的小,沒個人當門立戶,又有“家財豐厚”的傳言,甚阿貓阿狗都能摸進去……老人病痛也無人問津。幫他們解除困境就迫在眉睫。但到底要怎樣才能兩頭說服呢,實在是令江春費腦筋。“春兒,老夫人與你說話哩。老夫人您瞧瞧,見著你們,我這侄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