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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捧花給閃了眼。那是一捧艷紅色的垂絲海棠,因這山上園里的海棠俱是陳年的老樹了,樹干古老蒼勁,樹皮粗糙,枝條彎彎扭扭的,像一條條扭曲丑陋的小蛇,估摸著是徒手從樹上現(xiàn)時掰下來的,接口處還留了些絲絲縷縷的樹皮經(jīng)絡(luò)……江春差點兒“噗嗤”一聲笑出來,賠禮道歉倒是該當,只這賠的禮也太草率了罷!就地取材不說,還取得這么拖泥帶水、隨心所欲……果然是大愣子一個!人家垂絲海棠好歹也是楊萬里筆下“與柳爭嬌”的解語花呢,他倒好,可能是藏在身后有段時間了,嬌嫩的花瓣已是有些蔫了。原來是江胡二人才出了學(xué)舍沒好久,徐純大愣子也跟著出來了,其實見著胡沁雪被他氣得提前交卷,他就有兩分后悔了,不知這丫頭會不會哭鼻子,小時候的她簡直就是個愛哭鬼,令他見一次怕一次,但偏又總喜歡逗弄她。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跟在二人后頭,自然又見著沁雪的眼淚了,這份自責(zé)又加深了兩分,都怪自己嘴賤,這臭丫頭愛作甚就作甚吧,一見她哭鼻子他就一個頭兩個大……嗯,他倒寧愿她牙尖嘴利些,生龍活虎張揚跋扈都好過那小哭包的樣子……反正自己是男子漢,自是不能與她計較的。“啊切”眼見著胡沁雪也不接他的解語花,大愣子打了個噴嚏。“喏,拿去耍罷,你小時不是最稀罕這些花花草草的嗎?那年為了折花還從假山上摔下去過。”大愣子將花束往她那邊遞過去,只覺鼻子有些癢,又有些涼絲絲的,像小蟲子爬過似的。“胡說!那次明明是你躲假山后嚇唬我……你還好意思提,遇著你本小姐就禍事不斷,今天還害我被夫子訓(xùn),有你在,這書都沒法子好好念了……你討厭死了!”邊說邊把那捧解語花往他懷里推。兩人一個非要將花往對方懷里推,一個偏不要的,江春只得看著那捧可憐的嬌艷的解語花,像個拖油瓶似的夾在二人中間,被推來阻去。“啊切”大愣子又打了個噴嚏,現(xiàn)在不止鼻子癢了,連眼瞼都覺著有無數(shù)蟲子在爬,麻麻酥酥的,他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眼睛與鼻子,可惜越揉越癢,總覺著力道不夠似的,愈發(fā)用力搓揉起來。待他放下手來,就有些微清淚順著內(nèi)眼角流下來,也倒是不多,故三人都未注意到,只胡沁雪見此“撲哧”一笑:“誒你說你是不是傻啊?本小姐不收你東西你還哭鼻子,至于嗎?”大愣子忍著抓撓身上癢癢蟲的沖動,“嘿嘿”一樂,露出整齊的大白牙:“小氣包子你不哭就好啦,哭起來……哭起來丑死了……啊切!”話未說完又是一個噴嚏沒忍住,噴了對面的胡沁雪一個猝不及防。“嗷嗷!惡心死了你個大愣子!打噴嚏你不會別開頭去嗎?”小沁雪雖掏出帕子邊擦臉邊抱怨,卻并未見她走開去。江春在旁看得少女心一動:真是兩個小冤家。為了不被徐純的口水誤噴,還稍稍退開幾步。“對……對不住啦……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切!”這回終于及時別開頭去了,還用握著花束的手捂住了口鼻。哪曉得他不捂口鼻還好,一捂這噴嚏就似開了閘似的,停都停不下來,“啊切”“啊切”一個接一個。胡沁雪滿臉狐疑:這傻子不會是傷風(fēng)了罷?江春卻覺著有些不對勁,想那徐純整日膏粱厚味的將養(yǎng)著長大,身強體壯的,怎這小小的噴嚏就停不下來了。等他終于得歇下,放開手來第一件事就是忙對胡沁雪道:“你且離我遠些,莫把這傷風(fēng)病傳與你。”這聽起來卻已是nongnong的鼻音了,好似真的感冒了鼻塞不通氣似的。但江春還是覺著不對勁,即使是感冒,也沒有這般進展快的罷?才一串噴嚏鼻子就不通了。不待她想明白,那徐純卻是忍不住了,伸手就往鼻子眼睛使勁揉去,越揉越癢,只恨不得揉著就不要停下來。揉著鼻子眼睛,身上脖子上手臂上也如千千萬萬只小蟲子在爬似的,恨不得多長幾只手出來,將全身撓個遍,最好是連骨頭縫也撓過才舒坦。徐純也就是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子,想著要撓就忍不住撓上了,只見才片刻的功夫,他手撓過之處,刷刷就紅了一片。江春反應(yīng)過來:這是過敏了!還不及阻止呢,他又對著眼鼻和脖子使勁撓了一下,那紅紅的皮膚瞬間就腫凸起來,高出周圍正常皮膚一片,邊界清晰,上頭還隱約可見細細如針尖子大的紅點點……以小江春現(xiàn)在的眼力看去,頗有些可怖。“莫撓了!”可惜她的阻止已是晚了的,“癢”是人體最難以忍受的感覺之一,成年人尚無法抵制住呢,更遑論是個孩子了。只見他實在忍無可忍,亦顧不上從小的教養(yǎng)了,只將花束往旁邊石桌一放,伸手照著衣領(lǐng)以上暴露出來的皮膚撓起來,紅腫一片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來了。果然,才片刻呢,他說話聲也沙啞了,像喉間有甚異物梗住了似的:“你們快去飯?zhí)昧T,晚了打不到飯食又要哭鼻子……我現(xiàn)頭有些暈。”江春迅速在腦海里分析起來,見他先是鼻腔發(fā)癢,打噴嚏,后眼瞼發(fā)癢,直到全身,現(xiàn)今連白睛亦布上了血絲、喉肌亦是水腫充血了,這是典型的過敏現(xiàn)象。觀他剛才用拿花那只手捂口鼻愈發(fā)嚴重的情形,該是花粉過敏!小江春忙將那愈發(fā)蔫萎的海棠花束,遠遠扔到一邊去,那兩個小冤家居然還對她怒目而視。江春扶額:你們倆可知這解語花才是罪魁禍首?你們可知過敏有多嚴重?處理不及時的話會有生命危險的,尤其是徐純這種鼻塞喉肌水腫的,頭暈乏力,已經(jīng)影響到呼吸功能了。江春也不與他們啰嗦,只指著學(xué)寢問徐純:“可還能走得下去?”對方點點頭。胡沁雪這才反應(yīng)過來,大愣子可能是沾染上什么了:“喂!你可是將才摘花碰上疫毒瘴氣了?”徐純只覺皮癢難忍,心不在焉答道:“剛才是摘花時就有些發(fā)癢。”只嗓音愈發(fā)嘶啞。小江春忙叫了胡沁雪,兩人一人站一邊,將徐純給攙扶著離了這海棠花粉彌漫的空氣里。待慢慢離了山坡,脫離了過敏原,他還倒有心思玩笑了:“誒,你個黃毛丫頭真有法子,倒是不甚癢了呢。”花粉過敏是一種常見的過敏反應(yīng),多因花粉內(nèi)攜帶的蛋白與人體自身蛋白發(fā)生特異性反應(yīng)而導(dǎo)致,因花粉吸入的途徑主要是口、鼻等呼吸道,外加皮膚黏膜直接接觸,故主要引起以呼吸道癥狀為主的眼鼻發(fā)癢、噴嚏、流淚、鼻塞、膚癢等不適。當然,這是后世西方醫(yī)學(xué)的解釋,早在兩千年前,中國古人就已經(jīng)認識到這種因外界空氣攜帶因子造成的疾病了,就是胡沁雪所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