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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個飯沒安心,平白無故還能被嗆到?嫌我做的菜不好你倆直說,不然放下筷子干脆到外頭找飯館……” 宋于秋靜靜抹嘴角,沒頭沒尾地開口:“讓他們?nèi)ァ!?/br> 林雪春一噎:“讓誰去?” 他動動下巴,這個阿汀,那個陸珣,再來個阿彪。 “沒別的選擇了嘛。” 宋敬冬忍著腳疼,笑瞇瞇道:“他倆事情定了就差結(jié)婚領(lǐng)證的,回家走趟正好找阿婆掌個眼。媽你不是說要找人看面相配八字么?這邊神神叨叨的人那么多,誰能比得上我們村里的阿婆?” “再說他們老大不小,您總不能成天擱在眼皮子底下盯著吧?” 宋于秋默默點頭,被狠狠掐把大腿。 陸珣微微點頭,阿彪超沒主見地跟著點頭。 王君眼珠瞟來瞟去,不幸被陸老板逮住,迫于威脅也點頭。 林雪春:…… 少數(shù)斗不過多數(shù),只得點頭答應(yīng)。 五天之后阿汀榮獲全段第一的期末好成績,收拾妥當后,直接踏上回途。 大約花兩天半的時間找到村子入口,遠遠便能望見那條南方的河。它沒有冬天,照舊長長靜靜地臥成長龍形狀,貼岸長著幾塊深綠泛黃的浮生植物。 底下更是藏著無數(shù)的魚,沉著無數(shù)的皂角泡沫。 車緩緩地開,勁風拂面,田里有好多張皺紋早生的臉,難逃皸裂的手。臃腫黯淡地分不清男女,總歸一年四季套著防水大皮靴,在田里走來走去,深深彎下腰去除草捉蟲。 “阿祥叔叔!”阿汀找到個熟悉的人,喊車停。 黑皮瘦削的男人瞇著眼睛掃視良久 ,不太確定地問:“阿汀?” 小姑娘皺皺鼻子,“叔叔你都不認識我了。” “這不女大十八變,太漂亮了叔不敢認么,跟生在城里似的!” 他咧開嘴笑,抬起手習慣性要去揉腦袋。 不過瞧見自個兒泥巴沾滿的手,以及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停頓片刻又收了回來。 “你怎么個回來了?爹媽跟著回來的不?” “我爸媽身體不太好,年后再回來。” 阿汀也看到了,他下意識伸出又下意識藏起的手,高高興興地說:“叔,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呦,還有好東西呢?” 男人笑,那是種不在乎禮物貴重,只享受被在意的感覺的,很簡單的笑。 阿汀要開后備廂,陸珣單手抬了起來。 男人不禁注意到他,眼神透出點驚疑不定,下秒鐘被車里大袋小袋吸引走。 “咋弄了這么多玩意兒,得花多少錢?” “不多的。” 阿汀打開藍繩子的蛇皮袋,掏出一對手套來。 外層是皮,內(nèi)層絨毛,暖和又防水。男人翻來覆去看著,有些愛不釋手的感嘆:“這手套好,看著就實在好用。北通帶來的?大地方準是厲害,好玩意兒不曉得什么時候能輪到鄉(xiāng)下,咱們這村里人人家里得買兩個備著才好。” 接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這對多少錢?貴不,要不叔找你買兩雙,給你姨留著。她那手要爛透了,腫得跟驢蹄子似的黑乎乎,前兩年抹藥膏還成,今年藥膏都不好使了。” “不用錢,這是……” 東西當然花錢買來,只是實話實說未必送得出去,阿汀雙手背在身后,拉了拉陸珣。 “皮革工廠做壞了的次品,不能賣嫌占地方,到處免費送。” 好說法,不愧是陸老板呢。 阿汀點頭點頭,背后給他比個大拇指。 “這還做不好?” 男人又歡喜又郁悶地擰眉頭:“這城里可真講究!白浪費!” 阿汀眉目彎彎,“所以我們拿了好多,應(yīng)該夠分給村子里大家了。” “真的?那我喊他們來,免得個個手凍死。” 男人說來就來,回頭粗聲大喊:“你們幾個田里的,過來過來都過來!宋家小丫頭回來了,給你們帶了好玩意兒,不要白不要,過這個村沒這個店啊!” 地里立即噌噌噌直起十多個人。 “宋家,難不成林雪春家丫頭回來了?” “好久沒他們家的信兒,竟然瞅著年關(guān)回來啊!” “林雪春!” 男男女女往這邊挪動,有個關(guān)系好的甚至當場哇哇大叫:“林雪春死潑婦趕緊出來,說好給我捎染發(fā)膏的呢!是不是自個兒進城享福,把我給忘到腦袋后去了?!” “林姨,我mama沒回來。” 阿汀歪著頭,斜布包里掏出好幾罐花花綠綠的,“但是染發(fā)膏讓我?guī)Щ貋砹耍泻枚嗌摹!?/br> “哼,這才像個樣!” 女人抹著額頭汗,“阿祥你嚷嚷什么村店呢?” “是手套,你瞅瞅。” 他得意地晃悠手套,頓時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不就個皮手套么,值當你牛。” “哎呀這里頭有什么?”眼尖的發(fā)現(xiàn)重點:“里頭是毛的呀,這不得暖和死?” “我怎么沒見過這玩意兒?縣城來的?” 城里普普通通不起眼的東西,在他們手里猶如珍寶般傳來傳去地看。幾十雙泥手摸摸邊角摸摸外皮層,話里行間皆流露出中意的語氣。 阿汀馬上數(shù)著人頭拿出一沓手套,擺在眼前她們驚喜交加。 “給咱們?” “不要錢?” “有這么好的事?!” 個個受寵若驚,個個不勝歡喜,小孩似的你套套手套我晃晃手指,相互炫耀。 他們哈哈大笑著,名為阿祥的男人始終偷瞄陸珣,忍不住問:“陸、陸小子是吧?” 眾人猛然靜下來,陸珣掀起眼皮,確實是那對顏色迥異的眼珠。 詭譎又深沉,冰冷又鋒利,曾被村里避之不及,被稱作小畜生、小怪物的存在。 他們不期然觸碰到它,記憶里瘦骨嶙峋的小子沖破牢籠,臟、亂又兇狠地形成個虛影。與眼前這個肩背寬闊、手指長而潔凈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啊哈哈。” 阿祥是祖籍在日暮村,前兩年回村的人。 未曾親眼見過陸珣,但因為宋家走得近,斷斷續(xù)續(xù)聽到過風聲。這會兒回過神來,當機立斷地擠出個傻笑:“我看這、這小子長得不錯啊,沒你們說的那么邪乎。今年多大了,這個頭怎么長成這樣?還是打小這樣?” “打小高,就是之前老駝個背。” 女人緊接其后地反應(yīng)過來,頗有長輩架勢地說道:“這臉還是俊的,不差冬子半點。早該這么著,不該成天頂個大花臉晃悠。拾掇干干凈凈的多有精神,是不?” 這話是搭建了個臺階,陸珣余光掃過阿汀,冷漠地嗯了聲。 好歹嗯了。 大家伙兒懸著的心啪嗒落地,順著話往下說,稍微能說兩句長大了、長開了之類的話。 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