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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眼睛,像兩顆清透瑩亮的玻璃珠。 陸珣的關注點落在‘我們’上頭,緩慢抬起眼皮,近距離觸碰到她的視線。 太近了,眼睫悄悄而清晰。 “喵。” 你們在玩什么呀!帶我帶我! 一只圓滾滾毛茸茸的貓頭湊了上來,長長的胡須戳的臉癢癢,眼睛巴眨巴眨。 欠揍的貓,貓中宋敬冬非你莫屬。 陸珣面無表情扣頭銜,揪起它往外丟。 想起阿汀所困擾的問題,他以局外人的視角冷靜提意見:“這事別提,讓你媽發泄兩天再說。” “喔。” 涂完最后的字,貓又稀里糊涂過來湊熱鬧,對著木板點小腦袋。仿佛以權威人士的身份點評說:不錯不錯,這字不錯。 阿汀忍笑問:“看得懂嗎?” 對不起。 兩腳獸的文字是不可能看懂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因為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貓咪。 貓繞著木板走兩圈,大咧咧抬起rou墊子狂踩紅色蠟筆,踩完再收回來仔細聞聞。 有點摳腳老大叔的即視感。 “那個不能吃啦。” 阿汀無奈要給它擦腳,只見它啪唧一下,一個梅花貓貓腳印,大大方方印在小排字后面。遠遠看去簡直像是一塊罪狀木牌,通過貓大人的親自蓋章,正式生效了。 阿汀摸了摸木板,噠噠噠跑去開門。 “你爸媽是不是……” 吳應龍捎帶驚喜的抬頭開口,巷子里來往回家吃午飯的人紛紛停下腳步。 他們睜大眼睛看著小姑娘在老頭前后放下兩塊牌子,進門前鄭重其事的回頭警告:“別想偷偷把木板丟掉,我爸媽找你算賬的!” 死小孩。 吳應龍牙根泛疼,后頭人們伸長脖子看。 “我殺人了,我殺了……” 識字的念到這里便停止,不識字的中年婦女一頭霧水問:“啥玩意兒?咋不念完呢?誰認識字的趕緊看看,好歹把話給念全啊。” “小點聲!” 身旁女伴拉她,側面提醒:“宋家有個兒子沒了,被人活活淹死的,才四歲大!林雪春氣得上醫院住半個月,聽說差點沒救過來。前段時間不是鬧得厲害么?你這就忘了?” 婦女愣住,破口大罵:“我草他祖宗十八代,這事兒是真的?我他娘的以為巷子里瞎傳乎呢,一大老爺們還能對小娃娃下手?” “小點聲!” “小他狗日的小!我呸!” 一口濃痰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正中吳應龍的頭頂,“死老頭年紀不小啊,你娘跟狗日了出你這么個狗東西?你家沒兒子沒女兒斷子絕孫是不?還是你家生出不人不狗的玩意兒眼紅人家小孩好好的?四歲!真下得了手!!” 她擼袖子要打,那邊打手也要站起來反擊。女伴不想惹事,連連拽她走:“關你什么事啊,你別管了別惹禍!誰說得準他們家有多少瓜葛?” “什么瓜葛都扯不上娃娃!” 婦女掙扎脫下鞋,狠狠摔過去。 吳應龍哪里遭受過這份恥辱?臉青黑個徹底,隱忍地低吼身邊的人:“你們瞎了么?還是手腳廢了不會干活?!” 這不是你要我們跪著,起來就滾蛋么? 打手有冤無處訴,爬起來裝模作樣地趕人。 “你大名吳應龍是吧?” 劉招娣早早回家鎖上大門,讓自家男人扶梯子,自個兒手上套個破袋子,隨手抓一把昨晚沒丟的垃圾。 吳應龍聞聲仰頭,迎來的便是一臉魚刺雞蛋殼,散發著nongnong的小孩尿味。 “我家大寶剛撒的童子尿,賞你了!” 親眼目睹過林雪春的崩潰,同樣身為母親,劉招娣多少有些感同身受。邊撈垃圾接二連三對準吳應龍砸,她邊惡聲惡氣地罵:“丟祖宗臉面的玩意兒,穿得人模人樣背地里不曉得干多少臟事!你害過多少娃娃,害過多少?你說!” 吳應龍到處躲閃,又不敢冒然起膝蓋。怒火中燒之下,他咬牙切齒:“關你們什么事?我勸你們別多管閑事,小心——” “小心啥啊?” 對門女人有樣學樣爬上梯子,咧嘴笑:“我還沒兒子呢,你可別咒我生下你這么個狗東西。” “狗東西!” 四面八方仿佛潮水涌來般的架勢,吳應龍震驚地發現附近幾乎家家戶戶都冒出顆人頭,甚至兩顆,如鬼魅那樣兒的喊:“狗東西。” 時而異口同聲,時而此起彼伏。 “你們……” 女人家家的為什么冒出來找事? 不怕死么?不怕火燒到自家? 瘋了么你們這群女人?出什么頭? 他迷失短暫的幾秒鐘,找不到答案。而那令人眼花繚亂的爛菜葉雞蛋殼、小孩屎尿抹布包括洗腳水已鋪天蓋地的襲來。 這場面壯觀,盛大。 后來有人說,朝柳巷至少十年沒這樣熱鬧過。至少百年沒出過這般厲害的娘子軍。 * 那場熱鬧的結局是吳應龍頭破血流。 僅剩下半條命。 不清楚吳妞妞是真的過分虛弱,還是老輩的寵溺本能。總之這小孩早上需要豆漿油條,豬rou不碰次等雞鴨rou,最最偏愛的還是牛rou。夜夜睡前還要溏心蛋作夜宵。 因此吳應龍始終在門外,斷續跪了五天。 他的事情傳開好幾條巷子,好多人閑來無事甚至特意跑來瞅瞅什么樣的人物能對別人家四歲小孩下手、又對自家八歲小孩不離不棄。 宋家當初那幫兄弟匆匆趕回,個個找機會侮辱他戲耍他。 而一墻之隔,吳妞妞逐漸適應宋家的生活,從最初的不會洗臉刷牙哇哇大哭,到如今迅速掌握基本的生活技能。 她發現林雪春是整個屋子里最不喜歡她的人,宋于秋則是完全漠視。唯獨那對兄妹倆,如果她主動開口,他們多少還會應她兩句。 還有貓。 貓的手腳不能抓,貓舔爪子的時候很可愛。 后院里很多瓜果瓢蟲,她也喜歡。 妞妞的存在對全家生活影響不大。日子三餐照常,最明顯的變化是林雪春情緒比較反復罷了。 大多時候聽到門外動靜便冷冷的笑,諷刺味道十足。有時又雙眼發直,眼眶發紅說不出緣由。 她尤其在吳妞妞面前喜怒不定,例如現在:燈光亮起,飯菜上桌。宋家四口照常坐,吳妞妞有張單獨的小桌子,窩在彩色電視機面前邊看動畫片邊吃。 她被寵得挑食,不愛米飯光撿rou。 一大碗滿滿的牛rou片不知不覺□□光,米飯還有大半碗。她搓搓手臂,端著碗去大桌那邊,拉拉宋敬冬的衣角,“哥哥,我沒rou了。” 宋敬冬伸出筷子,對面林雪春無端發火:“吃飯就吃飯,整天撥來撥去干什么?難看死了!” 挑水煮牛rou片的宋敬冬膝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