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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辛苦陸教官了, 學生們年輕氣盛不大聽管教, 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他擔著校長的位置,人情世故的本領不亞于個人的文化素養。話剛出口便察覺到其中的偏頗, 立刻補充說明:“陸團長公務繁忙, 特地抽空來這兒參加孩子們玩鬧的閱兵儀式, 也是有心了。” 陸以景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 “應該的。” 校長凍不怕似的, 繼續樂呵呵地攀談:“原先想請陸團長親自出山, 給師弟師妹們做個表率,沒想到您半路有事。那會兒軍訓沒有著落,愁得我睡不好。” “好在陸教官愿意頂上, 圓滿完成了這屆軍訓任務。要不是志向不在這塊,我看以陸教官的為人做派,遲早要趕上陸團長您呢。” 話說得挺漂亮。恐怕任誰都猜不到,最初主動提出幫忙軍訓的人,不是校長而是陸以景。 當時校方受寵若驚不到兩天,陸以景又中途改話,說是突然來了緊急軍務,無暇分身。直接把陸珣提溜出來,建議讓他先扛下總教官的職位,作為代替。 校長被擺了一道,換作旁人必然大怒。但他不但處處關照陸珣,還把面子功夫做到極致,不得不說是聰明人的做法。 聰明人向來值得給兩分面子。 瞧著陸以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陸珣憑著商人生存必要的圓滑,隨口客套:“北通大學名不虛傳,新有要素質有覺悟。除了個別學生體質偏差之外,都很好帶。要不是軍訓只有半個月,我看以他們的水準,遲早趕上正規部隊的士兵。” “是嗎?” 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陸珣模仿他的局式,校長笑得更真心了,面上的皺紋全部舒展開來。他發現陸以景不好搭話,便更多去找陸珣談話,至少不會動不動就冷場。 這幅場景落在同學們的眼里,便是校長跟總教官交談熱切,身旁的陸以景慘遭忽視。 不過她們并不認識陸以景來著。 中醫學的進場順序卡在中間,位置準準對著主席臺。阿汀作為班長站在前頭,身旁男同學舉著國旗。 后頭兩個女生站姿保持不動,嘴皮子耐不住寂寞,偷偷摸摸動起來。 “校長左邊坐著的那個,誰啊?” “穿著軍服就是教官唄。” “咱們學校里還有這么俊的教官?” 語氣充滿懷疑,帶著一股‘天底下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的俊教官’的自信。 旁邊女同學伸長脖子看了看,是挺俊的,“說不定是北校區的教官,沒來過咱們這,你有通天本領也見不著啊。” 班主任可是私底下透露過的,為防萬一,很多年輕的俊朗的教官都被副校長調到北校區了,免得女學生芳心暗許,鬧出不該的笑話來。 “不對。” 女同學斬釘截鐵:”他憑什么坐在校長隔壁,還跟總教官一排?我估摸他們當兵的接任務,都要評成績上檔案的。那個肯定是總教官的上司,打分來了。” 他們是兄弟啦。 “他們好像是兄弟。” 阿汀腦袋瓜子里的真相,被身旁的男同學泄露出來:“你、你們說得那個是陸團長,總教官他哥,也是咱們本來的總教官。他不得空,才讓陸教官來帶我們的。” “等等,等等。” 繞來繞去的總教官,女同學好不容易捋清楚,又變得更糊涂:“你是說,咱們總教官壓根不是總教官?那他干什么的,怎么就成了教官?你消息可靠么?“ “我住教官隔壁,不小心聽到的。” 男同學悄悄瞧著女同學,目光如閃電般靦腆收回。滿口支吾:“我、我只知道總教官當過兵,但現在不干這行。他是幫忙來鎮場子的。” “難怪哦!” 堂堂的總教官三天兩頭不在學校,不住寢室,還穿西裝皮鞋大半夜出去玩耍。原來他只是幫手足盡職責的,這一切就有了合理解釋。 再去看兩個陸家兄弟,眉眼突然像起來。 不過。 “還是陸教官生得好看。” 男同學著急:“你昨天還說看不上粗魯的。” 女同學不以為然:“粗魯是粗魯,好看是好看,兩碼子事。再說陸教官頂多教訓北校區不服管教的學生,還有南培那賴子。算不上粗魯,這叫……魄力!沒錯魄力!” 她近視眼,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很有魄力的陸珣。忽而訝然:“教官怎么回事啊?他怎么拿著小賣部的鋼筆,那不是咱們女同學愛用的么?” 阿汀下意識抬頭望去,發現她們說得沒錯。 陸珣就坐在這兒,流暢的肩線上凝著一抹光圈。 陽光非常亮,非常清冽,親親熱熱依偎在他半張面龐上,發絲間留著一絲懶怠。仿佛晝伏夜出的貓,在大白日里難免犯困打盹兒。 一雙手好看到了失真的地步,分外的潔凈。淡藍色的鋼筆擱在指尖把玩,時而翻過來看看,時而反過去轉悠,輕巧靈活,周身泛著一層冷冷的光。 是她的鋼筆啊。 但又好像不僅僅是筆,而是一個縮小版的活生生的她。化作五指山下的孫猴子,百般掙扎逃不出桎梏。就只能任由他肆意撫摸著,在光天化日下擺弄。 太荒謬了。 阿汀看得心跳漏拍,快快挪開視線。 無意間瞥見陸珣微微偏頭、跟校長說話的側臉。唇齒動作輕微,看不出他在說些什么。只能看到他提了一下嘴角,眼睛不動,笑得不緊不慢,冷冷懶懶。 他這人呀,現在說話咬字都很清晰。偏在真正起心思的時候,反而不通過嘴皮子說話。僅僅用眼睛狠狠盯著你,一個字一個字深深刻進你心里,不容回避。 笑容也是。 越不走心越大方,笑容是陷阱,笑得你七暈八素得意忘形。沒能察覺到他心底冷冰冰的算盤,要不了兩天便會輸得褲衩都不剩。 光從這個方面來說,長大后的陸珣的確最適合走商路。 咦…… 想著想著,驟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很了解現在的陸珣了? 阿汀稍稍歪了腦袋,下一刻撞上他的眼睛。 遙遙對視剎那定格。 “別看教官一個大老爺們兒,人高馬大,其實喜歡姑娘家的鋼筆哈哈哈哈。” 身后女同學的笑戛然而止,聲音好遠好遠:“教官是不是看著咱們這邊?不會我笑話他被他聽到了吧?” “隔那么遠聽不到的啦。” 同伴的聲音更遠,輕飄飄:“臺下成千上萬個人頭,誰曉得他在看什么。你這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慌什么?” 是啊慌什么? 阿汀從一眨不眨的仰望中清醒過來,捏捏手指頭,企圖安撫住自己失控的小情緒。 看不到看不到。 臺下茫茫人海,看著他的視線少說上百,就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