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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就笑瞇瞇逗著孫子,讓阿汀多吃點多吃點。 一頓飯吃得舒坦。 飯后又下起了雨,劉大姐進屋子給他們找傘,好久沒出來。 阿汀站在屋檐下,雨水滴答滴答墜落。她攤手接住晶瑩剔透的一汪,看著水,看著掌心的紋路,不自覺發起呆來。 天陰沉沉的,猶如潮濕的黑毯子罩在上方。 風吹過來有點兒冷,一件外套掛在腦袋上,帶著熱熱的體溫。阿汀仰起頭,墜進他的眼里。 突然就想起三年前夏天那場臺風,發生過許許多多的事。他救了她,她又救了他。他在風雨中送她下山趕她走,又在風雨中跌在她家門前,第一個開口念她的名字。 阿汀。 嘶啞的,生疏的。 突然也就一時興起,小姑娘的眼睛亮起來,幾乎是孩子才有的天真爛漫。歡喜朝他招招手,貼在他俯下的耳邊說:“陸珣,我們跑吧。” 淋著雨跑吧。 跑過荊棘山丘,越過長河風雨。像年少那樣,在電閃雷鳴的大雨中混亂跑著,有種獨特的生命力,有種難以言喻的純粹的羈絆。 只屬于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六點見 ☆、為她活著 “家里怎么連把傘找不著了呢?” 劉大姐在屋里四處翻找雨傘, 冷不丁聽了一聲:“劉姐,我們先走啦。” 不由得一愣, “這就走了?” “嗯嗯,今天麻煩你了。” “這有什么麻煩的,就一頓飯沒兩個菜。”劉大姐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 不由得皺起眉毛:“雨這么大沒傘怎么走得出去?你們再坐會兒, 不著急走, 我馬上給你們找把傘來!” 那邊傳來一句不用了。 劉大姐找著藏身隱秘角落的大紅色折疊傘,急匆匆拿著傘走出來時, 那兩道身影已經沖進一片浩大的雨幕中。 猶如天地間的兩道自由瀟灑的兩抹影子,一大一小的手緊緊牽著。他們跑出院子,溶在雨里,背影很快就遠了。劉大姐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 以至于劉大哥探頭出來問:“他們沒拿上傘就走了?” “走了。” 雨水仍然打在屋檐上, 滴答滴答落在另一雙手心。劉大姐頗為感慨:“小年青就是不一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用不著cao心太多。瞧瞧他們, 就覺著咱們老了。” 劉大哥遠看看近看看, 弄不明白自家媳婦兒年紀輕輕在惆悵個什么勁兒。他是個實誠的, 當下憨厚回道:“淋把雨的事兒。你要想過過癮, 娃娃放在家里讓爸媽看著, 咱們也去淋一把就是了。” 傻子。 劉大姐回頭,哭笑不得:“好端端淋什么雨?趕緊趁著時候早睡一覺,省得下午送貨打盹兒。” 說著便將男人推進屋里去。 雨繼續下著。 初秋的風干干凈凈, 吹得發絲凌亂。雨也干干凈凈,打得衣物沉重,黏黏的貼在肌膚上。 整個世界都是涼滑的,隱約的霧氣繚繞。阿汀在雨中胡亂跑著,一雙腳踩進一洼又一洼的小水塘中,飛濺起萬千透明的小小水花。 雨水迷了眼,差點被路邊一塊石頭絆倒,但陸珣伸手一拉,歪歪斜斜的重心就被扶正了。 自身的溫度被雨澆滅,很冷。 獨獨緊緊握住的地方,干燥的掌心相互交疊,連雨都打不進來,很燙。 劉大姐家離小別墅不過半條街,十分鐘不到的跑程。那輛黑漆漆的私家車依舊停在原地,拉開車門,淋透了的小姑娘被麻溜兒塞進車里。 陸珣繞到后備箱拿了毛巾毛毯,旋即鉆進車里。砰的一聲,車門把雨關在外頭。 他淋得更透。 滿臉的水,沿著肩脖脈絡不斷往下淌。頭發濕軟軟塌著,沒了形,細碎發絲快把眉目遮光了。 這時候的陸珣沒了威風,沒了西裝革履的體面。學校同學們口中兇狠的總教官,現在就像是長毛焉巴的獅子,殺傷力仍在,威懾力卻大大下降。莫名添了幾分平易近人的狼狽,甚至有點兒可愛。 罪魁禍首的阿汀,看著忍不住想笑。 揚起的嘴角落在陸珣的余光中,他利眉稍挑,像堂堂大人被小屁孩耍了一通那樣,似笑非笑:“現在高興了?” 阿汀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表示高興。 真奇怪,明明淋成兩只落湯雞了。毛衣吸水變得沉沉,手腳反而輕盈起來,好像掙脫了什么束縛,非常的舒坦。 “冷不冷?” 他俯身過來,用大大的薄毯一下把她包起來,裹粽子似的。阿汀抹了兩把臉,他湊得更近,手上蓋著毛巾,細細在她白凈的面上擦拭。 “我自己能——” “別動。” 清糯的一把小嗓子,被他沉沉的喉音打斷。依稀辨出不容抗拒的語氣,阿汀不動了,眨眨左眼閉閉右眼地配合他。 溫熱的指腹隔著一層毛巾,撫過眉梢眼角,在一點紅痣上劃過。它如同國王野獸,肆意游走在自己的領土上,在柔軟的下唇停頓良久,轉而圍著小巧的耳朵擦呀擦。 他的眼睛變了,變深變暗變復雜,涌起成年男人許多念頭。不諳世事的阿汀尚未知曉這一層,光是大睜著眼睛,察覺他下睫掛著一點剔透的水珠子,要掉不掉晃蕩好久。 在眼皮子底下晃的特別得意洋洋,阿汀不假思索,派出手指頭小心碰了它一下。 只見那排纖細的眼睫顫了顫,水珠滴落在她的手上。來不及追究它的最終去路,手腕,已經被他狠狠拿捏住了。 茫然抬頭,緊接著跌進他澄澄的注視中。 恍惚之間變成獵物,莽莽撞撞走進精心布好的陷阱里。獵人收網干脆利落,獵物還栽得一頭霧水,弄不清楚目前的危險局勢。 “陸珣……?” 時間仿佛陷入靜止,嘩嘩雨聲越來越遠。只剩下手被抓得疼,她掙了掙,他放松力道,但到底沒有放開,不肯還她完全的自由。 “我說過,別再把我當成什么都不懂的怪物。” 眼眸漸漸瞇起,連帶著眼瞳中的她被壓縮,被銳利的鋒芒籠罩。 做錯了什么嗎? 阿汀想不出所以然,很小聲地解釋:“沒有。” 從來沒有當作怪物看待。 “那你就該小心點。” 他慢慢放了手指,另一只手繞到背后去,指尖勾下發圈。撥開打成辮子的長發,漫不經心繼續用毛巾擦干。 阿汀昏頭昏腦盯著他看,對他的話語仍然似懂非懂。 是不準隨意觸碰的意思嗎? 可是。 侵略性很強的人分明是他,總在角落里不打招呼地冒出來。把手遞過來,把影子罩下來,自始至終沒問過她肯不肯。 “不公平。”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