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稍安，因問道：“你們怎么突然過來了？”對上林婉宜飽含關(guān)切的眸光，他頓了頓，試探地問，“是為了家里的事，擔(dān)心我來的？”

    林婉宜“嗯”了聲，抬眸看向林卓時卻見他扯唇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道：“你未免忒小看我了，該教你擔(dān)心的人是秋寧那丫頭?！闭f著，他垂下眼簾，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其實這兩日我也想了許多，即使難以面對，難以原諒她，可我也沒法子真的恨她。況且如今她被送去了那個地方，也算是得了懲戒。以后如何，只看造化就是了。”

    彼時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斂去了平素的張揚，說話時竟也透出了幾分沉穩(wěn)來。

    林婉宜在心底輕嘆一聲，良久才開口道：“這樣沒什么錯。”生養(yǎng)皆是恩情，她明白林卓的難處，見他如此，心中反生出些許欣慰來，“卓兒，你長大了。”

    林卓卻不自在地別開了臉，悶聲道：“好了，知道我沒事了，你和……姐夫就回去吧，書院里人來人往的，沒的遭了沖撞?！?/br>
    “不急?！绷滞褚藗?cè)首看了眼一旁滿目疑惑的孟桓，“才從街上走，給你們帶了點兒果餅，還熱乎著，放在外頭，你們先去嘗嘗？”

    林卓和孟桓一齊點了點頭，小跑著出了百觀閣。

    林婉宜則和孟楨相攜，慢慢地跟在后頭。

    從驢車上取了果餅交給林卓他們，林婉宜不放心地叮囑了他們幾句后，方才跟著孟楨驅(qū)車離開。

    自離開天淵書院出了城，林婉宜坐在車上一直未發(fā)一語，前頭孟楨顧著趕車，起初還沒注意到，可等他一連跟她說了好些話也得到回聲，這才發(fā)覺了。孟楨扯了一下韁繩，小毛驢嘶鳴了一聲，喘著粗氣兒慢慢停穩(wěn)。他手里韁繩未松，直接側(cè)轉(zhuǎn)過身朝車廂望去。

    驢車的車廂是孟楨特地尋了油布和結(jié)實木條搭建起來，內(nèi)里還特地拿碎布縫了不厚不薄的褥子鋪著。此時林婉宜端坐在里面，目光定定的似是落在什么上面，又似飄忽不定，儼然一副走神的模樣。孟楨也沒急著開口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而后才放了韁繩，轉(zhuǎn)身爬進(jìn)了車廂里。

    他沒有刻意放輕動作，行動間驢車微微顫了一下，驚得小毛驢哼叫了聲。

    林婉宜這才將將回過神來。

    “咦，怎么突然停了車？你進(jìn)來做什么？”

    孟楨在她身邊坐下，牽過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抿了抿唇，半晌才開口道：“一路上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林婉宜抬眸對上他關(guān)切的目光，微微扯了下唇，也沒有瞞著他，只道：“我只是發(fā)現(xiàn)，我與卓兒相處得還是太少了，對他，我根本不了解。或者說，卓兒真的是長大了?！彼€記得自己剛從江南回到信陽的那會兒，十二三歲的少年滿心別扭，雖看似處處與自己為難，但也會在外人面前護(hù)著自己。姐弟倆兒一年多的朝夕相處，讓她曾一度認(rèn)為自己與林卓之間長別九年多的空白得到了一些償補(bǔ)?？墒撬降撞粔蛄私庾约旱牡艿?。得知小宋氏被送走，她匆匆來書院探視，怕的是林卓心里不舒暢?？梢姷搅?，卻發(fā)現(xiàn)，一些事情林卓看得遠(yuǎn)比她還要通透。她想關(guān)心自己的弟弟，可又好像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抬手撫平她不經(jīng)意間皺起的眉頭，孟楨無奈地輕笑一聲，搖搖頭道：“原當(dāng)你是為了什么事情煩悶，沒料到竟是為了這個。要我說，你是太小心謹(jǐn)慎了，林卓年紀(jì)不算小了，自是有自己的是非觀，他與你那姨母間的關(guān)系如何，說到底是他二人間的公案，你我自不好干涉太多?！?/br>
    “可我……”

    “我明白你愛弟心切，林卓不傻自然也知道。你那姨母既已送出了城去，這件事便到了頭，日后該好好過的是我們自己的日子。”

    林婉宜怔了一下，半晌才舒展開眉頭，輕聲道：“是我一時著了相?！?/br>
    見她真的釋了懷，孟楨徹底安下心來，陪著她坐了一會兒，又重新出去趕車。

    等到驢車慢慢悠悠地回到陸河村，甫一進(jìn)村口，孟楨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自家方向的路上擠滿了人，不由得眉頭一皺。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即使隔得遠(yuǎn)也能聽見幾分，隱隱約約的似乎還夾雜著什么人的爭吵聲。

    “怎么了？”

    驢車在村口突兀地停下，林婉宜看向孟楨不由問了一聲。

    孟楨搖了搖頭，瞧見從那邊小跑過來的虎子，正待張口問上一句，那邊虎子就已經(jīng)急急忙忙開了口。

    “孟大哥，不好了，有人上你們家鬧事啦！”

    ☆、七點寵

    虎子一句話說得沒頭沒腦，但孟楨也顧不上細(xì)問, 一鞭子抽在毛驢身上, 急急忙趕著毛驢往自家的方向去。到了人群外，驢車自發(fā)地停了下來，孟楨回頭叮囑了林婉宜在車上不要露面后直接跳下車撥開人群。

    孟家兩房如今雖然分了院子, 但是整個陸河村上下的人都知道兩房是分院不分家, 大房的孟楨兄妹仨都跟二房孟海一家親著, 且兩房如今主事能說話的是孟楨。因此這會兒瞧見了孟楨回來, 圍著孟家院子看熱鬧的人立馬自覺地讓出了道兒出來。

    孟楨已經(jīng)能聽到自家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聲音，當(dāng)下皺了眉頭提快步子。

    待他走進(jìn)院子，看清院子里的情形后，整張臉?biāo)查g便沉了下來。他看著自家那所謂的“姑父”陸明遠(yuǎn)扯著孟氏往外走，遭到反抗就要揚手往她臉上打去，當(dāng)即箭步上前攥住了陸明遠(yuǎn)的胳膊。

    孟楨慣常在地里干重活，力氣雖不說能夠扛鼎，但是那力道對于只會舞文弄墨和打女人的陸明遠(yuǎn)來說卻足夠叫他齜牙咧嘴的叫喚起來。

    從前孟楨對陸明遠(yuǎn)的印象雖說不算好, 但也只覺得他是個瞧不起人的勢利眼, 好歹還有些大家子做先生的風(fēng)范與教養(yǎng)，可這會子瞧著他面紅耳赤地就在自家院子里叫嚷的樣子, 孟楨也覺得有些意外。

    邊上孟氏已經(jīng)趁著陸明遠(yuǎn)吃痛松勁的功夫逃脫了去，她看著面前相處了十幾年的枕邊人，只覺得陌生極了。原先她留和離書離開陸家，還顧念著舊日的情分，顧念著陸明遠(yuǎn)曾經(jīng)的好處, 又豈料到他沒皮沒臉地跟到家里來大鬧一場？

    孟氏冷著面色，恨恨地瞪了陸明遠(yuǎn)一眼，啐道：“別當(dāng)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勸你早些死了心。”

    若不是自家侄子跟林家結(jié)了親事，陸明遠(yuǎn)何嘗能夠知道孟家的大門朝哪兒開？

    迎著孟氏的目光，陸明遠(yuǎn)只覺得心思被盡數(shù)看破，加上周遭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地也覺得面上掛不住。怕跟孟氏繼續(xù)犟嘴會抖落出些什么來，他轉(zhuǎn)而齜著牙沖猶緊攥著自己胳膊的孟楨嚷嚷道：“我好歹是你姑父，真是沒大沒小?！?/br>
    “姑父？”孟楨早從自家姑母的反應(yīng)中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