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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被他用布兜固定在身前,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巴拉的背,哄他睡覺。“明告訴你,你師父還活著,只是不想見你。至于為什么,我沒興趣知道,就沒問我,你自己想想怎么惹了他,平日你管他那么緊,雖然梼杌讓他走,你不想想,為什么曲臨寒留了下來。”李蒙的臉色難看至極,越少人知道趙洛懿的去向,他就越不可能找他回來,為了不讓自己找到,他師父寧愿拖著虛弱病體流落天涯,也不肯帶一個人在身邊照看。“我唯一犯難的是,掙錢吧,我懶得動。帶個孩子太費勁了,你是沒當(dāng)過爹。”“你也不是巴拉的爹。”李蒙道。“是是,你沒說錯,那他就是個孤兒了,等他長大了,你就這么告訴他也成,我沒問題。”李蒙想趕安巴拉出去,可方才安巴拉說的那句話,卻實實在在扯動了他渾身每一根神經(jīng)。他不想看趙洛懿的手書,是想留一絲希望,畢竟在那樣的時刻,他心里很不鎮(zhèn)定,怕自己脾氣上來做出將來后悔的事。現(xiàn)在安巴拉說他知道趙洛懿還活著,李蒙隱隱覺得,他也知道趙洛懿去了哪里,只是怕不會輕易告訴自己。于是李蒙冷著臉,正中安巴拉下懷地許諾:“我可以給你提供食宿,朝廷有不少賞賜,我存到錢莊了,從前我?guī)煾傅腻X不能動,一動便會被人發(fā)現(xiàn)。”“看來你還不算太笨。”“我原本想和他去很多地方,找個地方安穩(wěn)過日子,不能讓他過得太差,我早有準(zhǔn)備,我也不必全告訴你。”“這個不歸我管,有飯吃有衣穿,我這人不貪心,我們家巴拉也不能學(xué)得貪心,我得給他做榜樣。”“那你帶我去找他。”李蒙知道和安巴拉談越多越詳細(xì)的條件越好,但還是忍不住直入主題。“他知道我這個人耳根子軟,又缺錢,缺錢的人最不可靠,當(dāng)然不會告訴我他去哪里。不過,這封手書里,有些蛛絲馬跡。”安巴拉再次拿出手書,對李蒙挑眉:“真不看?”斟酌良久,李蒙還是伸出了手。☆、一八四這一找,就從元宵后找到次年夏天,每一處逗留一月有余,才能確認(rèn)趙洛懿究竟在與不在。安巴拉常常開李蒙玩笑:“這要找不著怎么辦?你還能找他一輩子?”起初李蒙總不愛搭理他。“你這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悶,像是你師父的弟子。”巴拉長大了一圈,小孩子長起來很快,常搖搖晃晃向李蒙伸出手。只有在這個時候,李蒙的緊繃繃的嘴角才會緩和一些。巴拉喜歡騎馬馬,李蒙把他背起來,他就呵呵直樂,叫李蒙“叔叔”。“你是個便宜侄兒,咱倆現(xiàn)在吃住都靠他。”安巴拉朝李蒙的方向努嘴,正是黃昏,碎金遍地,籠罩住水鄉(xiāng)永陰。橋下的餛飩攤子映入李蒙的眼底,他站在橋上,背脊筆直,想起大半年前中毒,他也是遍尋趙洛懿不得。人頭攢動著向橋下涌去。李蒙要了碗餛飩,安巴拉大大方方帶著巴拉自便,要了三碗。熱氣襲上李蒙的頭臉,他整個人僵住,深深吸了一口那勾人口水的香味。一時間仿佛是煙氣化作一只扯不斷的手,緊緊揪住他的心。李蒙吸了吸鼻子,餛飩皮入口即化。永陰永遠(yuǎn)是這么吵鬧,這么充滿煙火氣,滿街都是人,不因夜晚的來臨改變分毫。收工回家的人,左手一包油紙雞,右手才在街角酒肆沽回的一小壇佳釀或濁酒,美貌的女子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倚在門前,等待夫郎歸家。吃完餛飩,就在河邊一間三層高的酒樓住下,二樓包廂中,闃寂無聲。樓下、廊上、兩側(cè)屋檐斜斜伸出,掩映的街道上,卻人聲嘈雜。紅男綠女,滿街都是流動的熱鬧。李蒙喝了幾盞酒,就脫了靴,歪在榻上。這時候誰也不會來打擾他。屏風(fēng)一遮,安巴拉收起笑嘻嘻的臉,輕不可聞地靠到對著河面開的窗戶,夜風(fēng)帶來的濕氣撫上他的臉,他的濃眉微微顫動著抖開。巴拉猛然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糊了他一下巴口水。安巴拉大笑出聲,讓巴拉騎到他的脖子上,他望著黑沉沉的天穹,零星的天燈飛向神秘遙遠(yuǎn)的天意,承載的心愿太沉,令天燈在徐徐微風(fēng)中也搖搖欲墜。一道微弱的光輝,從天際墜落。安巴拉輕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不帶半點痕跡,消散在夜色中。巴拉睡下后,安巴拉便把他抱到榻上去,打水給他擦手擦臉,之后也靠在榻上,給樓里的小二多五兩碎銀,這包間就能安靜一整晚。就在安巴拉眼瞼止不住下垂,腦袋碰到窗戶迷迷糊糊睜眼時,一眼之間,他幾乎嚇得跳起來。“李蒙!你做什么?!”李蒙衣袍凌亂,跨騎在窗上,眼神迷蒙地轉(zhuǎn)過來,喃喃自問:“做什么?”他的手指快戳到鼻子上去,“我……”他打了個嗝兒,樓下人已都散了,河面上泊著三兩只畫舫,有的點燈,有的已經(jīng)一片黑暗。“我看月亮啊。”李蒙仰起脖子,瞇起眼,“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吶。”安巴拉悄悄靠近他,覷準(zhǔn)時機(jī),一把拽住李蒙的胳膊。李蒙身子一斜,頭與肩背俱伸出窗外。安巴拉直接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人拖回來,兩人滾在地上,李蒙摔在安巴拉的身上,安巴拉屁股疼得直咧嘴,罵道:“你不要命了?喝醉了就睡!”一股濃烈的酒味刺激得安巴拉直皺鼻子,一手扇了扇。“起來,帶你去洗澡,洗完再睡,太臭了。”李蒙被提著后領(lǐng)子站起,安巴拉才略一松手,就給李蒙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上半身只立住一瞬,就死乞白賴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起來了。“你小子,看著沒二兩rou,怎么這么沉。”嘗試了兩次,抬不動,安巴拉放棄地坐在地上。李蒙眼睛半閉半睜。“睡著了?”安巴拉的手在李蒙面前一晃,旋即被抓得死死的,拽得安巴拉手都痛。但看李蒙的神情,安巴拉張著一張嘴,平日里插科打諢的那些話,頓時都說不出來。“睡吧,睡吧,這世上愛恨嗔癡,睡熟就都忘了。”李蒙赫然睜大眼。他的眼珠黑亮,如同日月星辰置于其中。安巴拉喉頭動了動,嘴一癟:“去榻上睡,涼了又要耽誤幾日,你師父可等不起。”李蒙乖順地點了點頭,眼皮又顯得困頓非常地耷拉下來。安巴拉彎腰去扯他,才扶李蒙坐起,一滴,兩滴,三滴……接連不斷的溫?zé)嵋后w落到安巴拉的手上。李蒙半合了眼,面容沉靜,仿佛不知道在哭。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