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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難看的神色,李蒙知道自己猜對了,又道:“因為這件事,只有許三叔一個人知道,他的保命符,會讓別人握著?連親閨女都不行,何況是背叛過弟兄。”“我今天來,不是來聽這些屁話的。許老三叫你和我談,是想讓我死了心而已嗎?我就不信掘地三尺,挖不出瓏妹的墳來。”方大咬牙切齒道。“為什么,千元村避世在此,農耕狩獵,自給自足,還要留一條通道通往外界呢?許三妹這十數年,從來沒有離開過千元村,那這條通道,是給誰用的?”李蒙頓了頓,喝了口茶,給方大想清楚的時間,斟酌著差不多了,才直視對方,說:“要是就在千元村里,我相信幫主有掘地三尺的能耐,要是壓根不在此地呢?”方大兩枚眼珠頓時亂轉起來,半晌,他生硬地擠出話來,“即便找不到,大不了是不要這個錢。”“你沒找到蔡榮之前,這是個好路子,千不該萬不該,你找了條吸血螞蟥。蔡榮為人,無賴潑皮,朝中無人膽敢招惹。他可是睚眥必報的人,當年他的兒子死了,瑞州知府為保城中百姓沒給他開門。這個知府,后來升任刑部尚書之位。”看方大臉色一忽兒白一忽兒青,李蒙慢吞吞地問:“攝政王時候那個李陵,什么下場,你不知道嗎?”方大呆若木雞地坐著。“要是蔡榮找不到他要的東西,當年做了假的許老三固然可恨,連一個幫派頭目都敢驅策起他來了。”李蒙抿著唇笑了笑,后話不便再說,只是垂下了眼皮,當講完一個笑話。☆、一三八方大站起身,手負在身后,手指不住摩挲。李蒙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茶碗,趙洛懿端著喂李蒙喝了兩口,自己也渴了,也喝兩口。“那怎么辦?”方大這話問得充滿猶豫,看李蒙的眼神也充滿了不信任,只是迫于蔡榮yin威,不得不有此一問。“那得請方幫主說幾句實話了。”李蒙笑道。方大坐下,掌中冷汗直冒,眼神游移不定,額上抬頭紋如同樹紋般深刻起來,顯然,他已十分后悔通知了蔡榮。“你、你問。”方大面如金紙,哆嗦著嘴唇,不看李蒙,只是發愣地盯著地面。“蔡榮和你談定的條件是什么?”方大頭部微微顫動,過了會兒,臉上那種空白漸漸消失,眼神也清亮起來,是勉力定了神下來。“許老三當年打發我們三個,如同打發三條喪家之犬。這些年朝廷對河運的管束愈嚴,橋幫不過是個瘦死的駱駝,空架子而已,賺不到什么錢。要養上下千余人吃飯,當年我們所得,都給了李幫主,恰好夠填補當時橋幫的負債罷了。”方大不由得嘆了口氣,他望向李蒙,“李幫主對我們有庇護之恩,也是虧他提拔,否則,我做夢也不敢想,這輩子能成為橋幫的人,不僅如此,還坐著這個位子。”去了強撐的春風得意,方大一手支著皺紋遍布的額,“我實在不想,一無所成。”他深深吸氣,沉聲道:“橋幫無論如何不能毀在我手里。”“不錯,我與許老三有舊仇,他搶走了瓏妹。我曾放話要把瓏妹奪回來,但現在瓏妹已經去了,說什么都沒用了。這些日子許三妹在我那里,沒受半點委屈。”提及許三妹,方大笑了笑,“她和她娘一般地不講道理,莽撞蠻橫。當年就是這股勁頭,我們這幫子粗人,十個有八個成天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跟著一幫大老爺們兒走南闖北,從不肯讓人分擔半點。要是誰想幫她搬東西,除非腦袋瓜子不想要了。”方大看著李蒙的眼神坦坦蕩蕩:“我只想拿回自己應得的那份報酬。許老三有妻有女,現在又要續弦,我沒有妻子,更沒有兒女。前半生我掏心掏肺對從前那幫弟兄,后半生——”他長吁一口氣,“我不想辜負李三刀的托付。我要讓橋幫的兄弟都過上好日子,走出去能挺胸闊步,讓江湖女兒能以嫁給橋幫的小伙子為榮。”說起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李蒙是官宦人家的少爺,和自小就受慣了窮的浪子不同。在李蒙看來,煙波江上能在畫舫中坐著,有佳人相伴,有美酒入喉,不比喝最差的劣酒少逍遙多少。精神上的束縛,不因為外物而改變,心胸開闊痛快了,喝什么酒都一樣,但在有得選的時候,為什么就不能喝百年女兒紅一定要去喝兌了水的燒刀子呢。方大苦笑著喝干了茶。“三叔已經和我說了,你們劫走的東西里,有一樣寶貝。想必不是那些金葉,何況當年金葉已經分了,估計也都在日常的花用里,跟你帶走的那筆一樣,已經是江入大海,無跡可尋了。那件東西,你找了個買主,是蔡榮。”“是,只要許老三交出東西來,后面就不關我的事了。蔡榮是他的關系,當年是托了才是個羽林衛副將的蔡榮,拿到大內的令牌,層層找到地方官員,才辦成了這件事。雖然那時蔡榮自己官位不高,但他是近臣,地方豈敢不賣大內的面子。依仗蔡家的勢力,他父親的門生遍布大秦每支軍隊,這些軍人最看重同過袍澤的情分,錢還未必看重。”李蒙點點頭,“那這件東西,是什么?”方大一咬牙,道:“是鳳陽王家莊的寶貝,王霸畢生的心血。”“百兵譜?”起初李蒙猜的是焱鉤圖紙,被許老三否了,已經隱約有了想法,這時看方大點頭,心里的震動已經大減。“當年你們沒有將這東西上交給蔡榮?”“大概許老三認為,做了這件事,會被朝廷滅口。”方大喃喃道,“又或許,他也是看中了這是件無價之寶。不僅朝廷在找,連稍有點野心的江湖門派也都在找。傳言中得到百兵譜,就可以制出能奪人性命于百里外的神器,誰不想據為己有呢?”“你就不想。”李蒙道,“你不相信百兵譜有這么神奇。”方大自嘲地笑了笑,“江湖傳聞,多有不實。譬如五十年前說是南山腳下出了個白發魔女,來去無蹤,輕功已臻化境。有武癡去南山尋訪,才發現其實不過是一只長白毛的猿猴。”李蒙忍不住也笑了。“歪門邪道我從來不信,我只信錢。”方大苦笑道,“說吧,許老三要怎么才肯交出東西來。”“他要的也很簡單。”李蒙側低著頭,粗陶碗上有古樸至極的暗紋,“首先,千元村上百條人命,一條也不能少。”方大皺起眉:“還有呢?”“其次,最好是能離開這里,找個地方清清白白過日子,不再受人監視。”李蒙又道,“最好能徹底甩開朝廷的官兵。”“不該找蔡榮來。”方大失魂落魄地坐了會,氣得跌足,“不過已經為時晚矣,要怎么做?”“許三叔。”李蒙高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