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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沒有出聲打擾。讓李蒙始料未及的是,橋幫的船第二天就靠了岸,不是在鳳陽,而是在離南洲不遠的一個碼頭。方大帶著他的兩個弟兄,許三妹也在場,給李蒙踐行。方大敬了李蒙兩杯酒,到第三杯時,他推開斟酒的小二,屏退左右。一個紙包被方大掏出來,他緩緩打開紙包,當著李蒙的面,將藥粉抖在杯里。“方叔叔,你說過不會為難李大哥的!”許三妹頓時急了,被一左一右胖子和瘦子分別按著。李蒙端起那杯酒,笑了笑,“方幫主有什么事要交代晚輩?”“一月為期,你幫叔叔去請你岳丈來鳳陽,到碼頭,找橋幫的弟兄,他們自然帶你們來。”方大笑起來時,看不出一絲作偽的樣子,真情假意著實難辨,不怪原來的李幫主被這張笑臉蒙騙。李蒙佯作猶豫。“我們只是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你岳丈同我們都是過命的兄弟,從前日子不好過,難免各奔東西。如今我們三個混出了臉來,不能叫拜把的弟弟在外頭挨苦受窮。何況,瓏妹只這么一個女兒,說什么我們也會好好看顧,否則將來泉下碰面,還有什么臉面和瓏妹相見。”李蒙似笑非笑,就在許三妹一聲驚呼里,一口喝干那杯酒,也不過問是什么毒。方大十分滿意,撫掌大笑:“想不到沒二兩骨頭的書生里也有你這樣的好漢,你這個侄女婿,我方大認了!拿酒來!”立刻有幫眾抬上兩壇酒。等到拍開泥封,李蒙連忙推辭:“喝不得喝不得,吃了飯還要趕路,晚輩還想穩穩當當上路,可不要讓馬騎我。”眾人頓時大笑,方大只以為李蒙是個有些假清高的書生,但待許三妹情重,才義無反顧喝了毒酒上路,放下心來。當即叫人備下好馬,一頓盛饌,吃過又親自將人送出城。分別時方大再度提醒李蒙一月之后一定回來,交給他許三妹貼身背的弓箭。李蒙把弓歪掛著。“可別弄丟了,否則許三不跟你來,叔叔們遠水救不了近火,就只好每年給你燒紙說話了!”胖子大叫道。李蒙連連答應,問幫眾要了根繩子,拴好弓箭,才一副戰戰兢兢的樣縱馬而去。許三妹一臉凄涼失落,落在方大眼里,有些心生不祥,轉念一想,走去拍了拍許三妹單薄的肩頭,安慰道:“小別勝新婚,你挑的這個男人,很快就會回來,方叔叔保證,他吃的毒|藥,解了之后,還能活蹦亂跳一百年。”方大哪里知道,許三妹只是在想,要是李蒙直接去找他那個神通廣大的師父,要是李蒙急著去見他的相好,要是他不回來也有辦法逃走自在快活,他真還會回來找自己這個一廂情愿的笑話嗎?☆、一二六離了碼頭,李蒙即刻馬不停蹄往南洲趕,一路趕一路問。照李蒙的想法,先去閑人居,畢竟南洲近,還可以托庇于趙乾德,即便趙洛懿不在,也可使個人送信,或是借趙乾德的勢力去找,比徒費力氣自己去找有把握。再則要找孫天陰先解毒,如此就不怕耽擱更多時日。第四日傍晚,到了閑人居所在的山腳下,李蒙把馬兒拴在石樁上,拍了拍它的頭,溫聲道:“等會叫人來牽你,在這兒吃吃草。”山間僻靜非常,又是天快黑的時候,鳥啼聲聽上去格外寂寥。不過李蒙絲毫不覺得,只覺諸事順遂,心情甚好,步子也輕快。閑人居的屋舍隱約從云層中顯出形來,李蒙上去叫門。門上銅環冰冷,李蒙先是輕輕拍了拍,之后站著,豎起耳朵聽動靜。李蒙滿頭是汗,回身看了看狹窄漫長的山道,幾次來,都是被趙洛懿抱著或是背著,他自己第一次完整地走完這截路,還挺累人。半晌,沒人來應,李蒙便覺得蹊蹺。閑人居有門房,俱是在門后就有一通小室,給聽差的下人住,白天晚上都有人。李蒙執起門環,又敲了一次,這次拍得毫不客氣,通天的響。過得片刻,李蒙執起一柄路上隨便買的長劍,劍鋒插入門中,觸及門栓,向上一挑,抵著那根橫木朝邊上聳。聽見門內一聲輕響,李蒙伸手推開門扉。閑人居人去樓空,莊子上不見一點凌亂,桌椅板凳俱在。 李蒙憑印象先找到孫天陰住的院子,藥廬搬得空空如也,孫天陰視若珍寶的藥材更是半點沒漏。又到趙乾德夫婦住的那間,寢室內兩口紅漆大箱上掛著的鎖沒扣,開箱一看,也是空的。李蒙頓時滿背生寒。李蒙幾乎是兩手發抖地在翻孫天陰的書架,大部分書沒有帶走,不過一些珍貴的醫學古籍不在了。天已黑了下來,李蒙呆呆坐在離開南洲前與趙洛懿睡過的臥房中。進來時就是一股子發霉和灰塵的氣味,日光一點一滴從窗欞上溜走,室內漆黑,李蒙沒有心情點燈。他懨懨地趴在榻上,把才從柜子里抱出來的棉絮往身上一卷,即便裹著這么大一床厚被,李蒙仍然覺得暖和不起來。李蒙的計劃幾乎全盤落空,只覺得昏昏沉沉,什么指望也沒有了。一直睡到腹中空空,嘴里干渴難當,李蒙才從床上坐起。熾烈的陽光曬在臉上,幾次讓李蒙眼皮子也睜不開,他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塵埃在光柱里跳動。李蒙使勁揉了揉酸脹的額角,拖著餓得發軟的身體爬起來,去廚房找吃的。閑人居不像是窮的,米面油還剩下不少,只不過沒有現成的吃食,灶臺也起了一層薄灰,想是走了沒多久。李蒙燒飯實在不在行,勉強弄出一鍋粥來,會蒸饅頭,炒了盤好不容易掏出來的雞蛋,草草整治一頓,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只覺雖然有了點力氣,腹中卻脹痛難受,李蒙屈著腰,翻箱倒柜找了點粗茶出來,連灌下去兩碗濃稠苦澀的茶湯,才徹底好了。癱在一把沒收起來的長椅子上,李蒙屈起手肘,枕在手上,滿目仍是舊景。一時間李蒙神思茫然,連續數日馬不停蹄趕路,想的俱是見到趙洛懿的面,要怎么跟他說。說自己不生氣了,也不是就真的對梼杌有所懷疑,只是覺得玩心計,趙洛懿的三個師哥,他一個也不是對手。不能這么說,趙洛懿雖話不多,但為人小有自負,這么一說必然又生氣,又是吵架。李蒙頭又痛了起來,他鼻翼急促翕張,眉頭皺得死緊。到底為什么閑人居整個人去樓空了。李蒙微微張著嘴,抬頭望天。前事籠罩在心頭,他忽然想起來,那天晚上,皇帝到了閑人居。趙乾德與趙洛懿是兄弟,曾是大皇子,大皇子。李蒙倏然睜大了眼睛,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