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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出去一下。”美婦人起來向那大叔一禮,偷瞥李蒙一眼,進(jìn)了里屋。李蒙倒很自在,敵不動我也不動,露了怯不好,況且,未必就是敵。李蒙安下心來,微微垂眼皮坐著。大叔吹胡子瞪眼看了李蒙半晌,冷笑道:“大秦的人,哪兒來?”李蒙想了想,答道:“瑞州。”“家中做何事?”李蒙奇怪地看了大叔一眼,露出頓悟的神情,忙道:“家慈家嚴(yán)俱已不在,余我一人跑跑江湖。”言下之意明白,一沒錢,二沒固定地產(chǎn),三沒前途,不是值得托付之人。許大叔半天沒作聲,最后仿佛妥協(xié)一般,大掌拍上桌,空空如也的幾個(gè)粗瓷碗震得當(dāng)啷響。“我這女兒看上了你,你把她帶走,一年帶回來一趟,隨禮金一道帶回來。”李蒙被這話震得滿腦子嗡嗡作響,正在頭暈眼花,外頭許三妹一聲驚叫,撲了進(jìn)來,抱著自家爹爹又蹦又跳。“不成!”驤賢也沖了進(jìn)來,手里拎著個(gè)壺,是才許三妹使喚他泡茶燒的,他心里急,又說不出話,連眼眶也急得紅了。“成。”李蒙笑了笑,接過驤賢手里的壺,許三妹就來擺上茶碗,沖開的粗茶,色澤不勻,茶香淡得幾不可聞。李蒙分給眾人,連里頭驤賢的啞巴娘一起喚出來。“那請二位將女兒、兒子一道交給我,我?guī)麄冏撸荒昊貋硪惶耍S禮金。”許大叔瞪著眼,看向驤賢的啞巴娘時(shí),卻眼含著柔情。李蒙笑著喝了口茶,聽見許大叔拍桌定下:“一言為定。”“天亮就走,你們兩個(gè),收拾收拾。”許三妹嫣然一笑,忙不迭羞答答地點(diǎn)頭。驤賢憤怒得攥起拳頭,偏生嘴拙,不過能跟著許三妹,又讓他朦朧覺得不該對李蒙仇視。矛盾使他張嘴就叫了聲娘。驤賢的娘抱住兒子的頭,輕輕拍了拍他。李蒙早已經(jīng)走出去,不知道要在哪里過夜,相中了許家的柴房。這才是名副其實(shí)的小戶,除卻大叔和少女的兩間屋,只有草垛最溫暖。天空倒懸一輪圓月,李蒙悠哉哉蹺起腿,只覺得身上這也疼那也疼,胳膊腿兒上不知哪兒來的淤青,翻個(gè)身疼得他直咧嘴,腦袋后邊兒一個(gè)大包,直折騰到半夜,李蒙才找到個(gè)舒適的位置,趴著睡熟了。天不亮?xí)r,就敲響許三妹的門,那許三妹一夜沒睡,眼圈掩不住烏青,精神頭卻好,兩眼直放光,看李蒙時(shí)又不敢直視于他。許大叔家沒有馬,只有兩頭轉(zhuǎn)磨的驢,也被三人帶了上路。千元村坐落于一個(gè)山坳中,有了驢,上山容易得多,李蒙簡直不能再滿意。只要是出去了,再做打算,就不難。那時(shí)李蒙不知道,這身后的倆人也很能惹事。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晚上,這會兒要出門啦☆、一二二原來千元村坐落在山坳之中,且只憑借一條穿山的窄道出山。要不是牽著兩頭驢,憑李蒙三人,根本走不出去。從村子里能望見山外,從山上也能見到下有村落,但山壁足有數(shù)十丈,要找進(jìn)村的路難于上青天。山里人自給自足,這趟遠(yuǎn)門,許大叔給許三妹帶了鼓鼓囊囊的三個(gè)大包袱,驤賢背兩個(gè),李蒙背一個(gè)。李蒙掂了掂,覺得很重。進(jìn)了山道之后,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李蒙打了兩個(gè)噴嚏,鼻子才勉強(qiáng)適應(yīng)。山洞里潮潤,火絨點(diǎn)不燃,好在有驢,那驢也不知走沒走過這山道,在李蒙看來,當(dāng)是走過的,否則不會如此輕車熟路。三人在黑暗中摸索,驢走累了就坐下來休息,山洞里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怪東西。每當(dāng)要休息,驤賢便拍拍自己的腿,朝許三妹叫:“三妹,我給你坐,你坐到我腿上來,地上很濕的!”礙著李蒙的臉,許三妹總是說:“誰要坐啦,你自己懶,我不坐的。”驤賢的神情李蒙看不見,但那人癡傻怎么著也看出來了,像少了根弦似的,走一截同樣的對話總要發(fā)生又一次。“歇歇吧,不知道還有多遠(yuǎn)。”洞里黑黢黢的,沒有一絲光亮,偶爾眼睛能捕捉到的光點(diǎn),李蒙的鼻子嗅到潮濕的水氣,想是洞xue里有水,定睛一看,往往又沒了。許三妹“哎”了一聲,從驢背上翻身下來,給她牽驢的驤賢靠過來,聲音本來很輕,但洞里有回聲,將他的聲音擴(kuò)大許多倍,連李蒙也能聽個(gè)一清二楚。“累了?我給你捶腿。”驤賢的嗓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示好。李蒙摸著自己騎的驢,拿手在地上摸了一圈,沒有異狀,才坐下。“李大哥,你別坐那么遠(yuǎn)。”許三妹沒理會驤賢,大聲道。李蒙不好拒絕她,稍微挪進(jìn)一些,三人雖不大看得清彼此,卻能在黑暗里分辨出輪廓,也能勉強(qiáng)判斷出彼此的距離。這廂驤賢還沒碰到許三妹的腿,就被抹開手,他先是一愣,后忽然明白了什么,沉默地坐到一邊去,給李蒙騰地方。李蒙卻不坐過去。倒是許三妹一人坐著了,李蒙與驤賢兩個(gè)小伙反而離得近。“李大哥與爹爹說的瑞州,是什么地界?離這里遠(yuǎn)是不遠(yuǎn)?”許三妹一早起,穿了自己最好的一身兒,雖是粗布,洗得卻很干凈。李蒙隔著一段,尚能聞見久經(jīng)日光曬出來的清新氣味。“當(dāng)是不遠(yuǎn),不過你們這里不好找,出去要問問再看。”李蒙想去的不是瑞州,而是南洲,但許三妹和驤賢二人都聽說了他是瑞州人,少不得要先兜著,免得二人覺出不妙,臨時(shí)改了主意要回去。再則李蒙隱約覺得這千元村甚古怪,比如說驤賢的母親,所作打扮與許三妹又大有不同,高聳的發(fā)髻,是大秦貴族中婦人才常梳的妝扮,發(fā)中的一柄白玉梨花梳,更不是尋常物件。但許三妹又像個(gè)野人,走時(shí)那許大叔似乎有些擔(dān)憂,驤賢的母親卻很高興,眼睛里那抹喜色,任誰也瞞不住。許三妹的爹看驤賢的娘高興,忍痛也送走愛女。李蒙心里也算得很清楚,許三妹長在山里,沒多大見識,見自己生得細(xì)皮嫩rou,氣質(zhì)也文雅,當(dāng)然會心生向往,將來見了更加細(xì)皮嫩rou,更加文雅的人,未必還會對自己有什么感覺。況且粗粗一面,所生的感情也薄弱,李蒙是打定主意,許諾許大叔的每年帶他們回來一定要做,還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許三妹才不過十五,將來為她尋一個(gè)如意郎君。為人父母者,不過圖兒女過得好罷了,憑那許大叔沒有漫天要價(jià),就知山里人還是淳樸。至于傻乎乎的驤賢,李蒙想的還是要將他送回來,要不然那美婦人就太可憐了。“那瑞州的人,是不是都同李大哥一樣?”許三妹頓了頓,覺得自己沒說清,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