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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李蒙覺得很難問出口。“你是在想,我又圖個什么吧?”李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疏風按捺不住,酸道:“就你們師徒倆一貧如洗,能圖你們什么?也不好好照照鏡子……”“疏風!”梼杌沉著的聲音一出,疏風只得悻悻閉嘴。梼杌長吁一口氣,盲眼“看”向李蒙。李蒙伸手讓梼杌摸到自己的肩膀,“師叔。”梼杌向右邊又轉了點,“看”著李蒙說:“你跟著你師父晚,你師父小時候,是跟著我長大的,他娘去世之前,他還不像現在這樣……”梼杌停頓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當年他被人冤枉投毒殺死自己的母親,我年紀還小,即使再怎么幫著他,也沒什么用。人更情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而非真相。隨著我們都長大,彼此志趣不同,他在武學上的造詣,漸漸拋開我們三個師兄,我醉心歧黃之術,處在一起的時間不如年少的時候。你二師叔常常和你師父一起出任務,他是個侯爺,雖然同投在師父門下習武,畢竟還是有些不同,行事也帶著一股官宦子弟的紈绔風流。雖說不好他待你師父到底有幾分真心,究竟是有過命的交情。”李蒙一頭霧水,茫然地看著梼杌。梼杌笑了一下,“如果我說,沖著這么多年師兄弟的情分,想幫他一把,你信嗎?”“為什么不信?”“那就是。”梼杌點點頭,沉吟片刻,他轉開了臉,“不管十方樓當家是誰,都落不到我頭上,我也從來沒想過,只是盡一個徒弟的本分。”握在李蒙手臂上的手緊了緊,“既然師父選定的是四師弟,于公,忠于樓主,為十方樓弟兄們謀一條生路,是本分。于私,大師兄行事自私乖張,城府太深,自己的徒兒都能毫不留情當做rou盾。這樣的人,會把十方樓帶向什么地方,我實在不敢想。”“我隨口問問,師叔實在不必這么認真。”李蒙笑呵呵道。梼杌邊笑邊搖頭。院子里只有藥材被碾碎的聲音,姜庶一個人坐在個凳子上,踩碾子,手背帶著數道紅紫的擦傷,捧著本書在看。“師父在睡覺,不見客,請回。”姜庶頭也不抬,翻了一頁書。“不妨事,我們在這里等。”梼杌找了一處石桌坐,疏風侍立在旁,看姜庶沒說話,李蒙也站在梼杌身后。李蒙神游一般,視線粘在一根綠色藤蔓上就不動了。梼杌回頭望了望,又轉過去,三人皆不言語也不動,就這么等。站了片刻,房門從里頭打開,孫天陰的聲音傳出來:“姜庶!”姜庶眉頭微微皺起,但二話沒說,丟下書和碾子,進屋去。一會兒,姜庶出來打水,端進去,又端出來,離開院子。里頭走出來個一身寬松綠袍,行止從容灑脫的男人,正是孫天陰。“小蒙子也來啦,兩位大俠都早。”梼杌站起來還禮,被孫天陰按著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梼杌才坐下。孫天陰也在桌邊坐著了,朝梼杌的眼睛看了看,將其蒙眼布拉下,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左右轉頭。“這誰打的,太不懂規矩了,怎能打臉呢?”孫天陰嘖嘖咂舌。“我師兄教訓的。”梼杌不以為意。“那就沒轍了,師兄教訓師弟,天經地義。”恰好姜庶提食盒進來,孫天陰看見,忙道:“所以說啊,收徒弟,收一個就好,多了壞事。”食盒蓋子立在旁,幾碟小菜,一只湯盅,數樣面點,蒸的一味不知道是什么,聞上去有藥味,想必是孫天陰自己的飲食習慣。姜庶分完筷子,就挨著孫天陰坐下。“想當年,咱師門里人多了,難免就出了敗類,不提也罷。都沒吃早飯吧?許大俠,叫你身后的少俠也坐,我這兒不必客氣什么。”疏風也坐下來,服侍梼杌用飯。孫天陰吃飯時仍在說話,“我更年輕時,行走江湖,脾氣古怪,動不動就跟人動手,但凡擋了我的路,都要讓對方嘗嘗穿腸□□的滋味兒。”他搖了搖頭,“現在折騰不動了,守著這點子藥,天氣好時,帶著徒兒下山出出義診,你是趕巧的,本來我打算給李蒙拔蠱之后,就離開南洲一段時日。現在多耽擱兩天,等你復明之后再做打算。”看孫天陰輕描淡寫,顯然梼杌的傷情并不嚴重。李蒙忽然想到,他三師叔本來也是個名醫,還是藥癡,對自己的眼睛卻束手無策。醫者不自醫,也許真是如此。“多謝。”梼杌淡淡道。在孫天陰那兒吃了早飯,又讓他給看了看傷口,孫天陰沒說什么,只讓李蒙每天下午還是過來讓他看看。接著李蒙去廚房要了兩樣覺得好吃的小菜,取了些小米粥,一起拿回去。李蒙東張西望一番,邊把早飯擺上桌,邊問:“二師叔回去了?”趙洛懿“嗯”了一聲,抓起個饅頭,呼哧呼哧喝起粥,筷子夾了點子咸菜。“師父,二師叔都說了什么?”李蒙小聲問。“想知道?”趙洛懿斜眼瞥他。“他想出戰嗎?”趙洛懿沉默片刻,吃完一個饅頭,拿第二個時才答道:“沒說。”“那他來干嘛?”想起梼杌說的話,李蒙神色變得怪異起來。趙洛懿筷子另一頭挑著李蒙下巴,令他轉過來看自己,“在想什么?”李蒙別扭地垂著眼皮,手指摳石桌,“沒想什么啊。”“沒說實話。”趙洛懿很快吃完早飯,李蒙要去收拾碗筷,被他命令道:“坐著,別動。”李蒙坐著發呆。一只蝸牛從他腳邊的綠葉上緩慢爬過去,昨夜下過雨,地面仍然濕潤,太陽一曬,泥土的氣味讓人心胸開闊。李蒙覺得后腦勺有點疼,手指在太陽xue上敲了敲,茫然地抬頭望向天空,一碧如洗。沒一會兒,趙洛懿回來,把躺椅搬了出來,架在院子里。“過來。”李蒙聽見他說話,就過去,趙洛懿讓他坐在椅子上,手從李蒙胳膊上滑下,抓著他的手指在掌心里摩挲。“讀書人的手。”趙洛懿一哂。李蒙抱住趙洛懿的脖子,什么也沒說,只管磨蹭他的頸側。“師父……”李蒙叫了一聲。趙洛懿摸李蒙的頭,李蒙想起什么,從脖子里拉出荷包,取出指環,推到趙洛懿手指上,他愛惜地摸了摸,放開趙洛懿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趙洛懿,等他想好怎么和自己說。“十方樓雖是我娘的主意,但人死如燈滅。她死的時候一句話沒留,我覺得,那時候她已經諸事不掛心頭,也許,她早就想去找那個人。”李蒙抱著趙洛懿的脖子,手順著他的后頸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