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7
苦來哉。況且,我就不讀書,也沒什么才干,做官一竅不通,也沒心思念書。聽胡兄言談,也是讀書人,書這一道,一日放下了,再要撿起來就難。李家基業不在了,我一心跟著師父,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實在沒什么野心,也自認沒那個頭腦。今日只當是為弟弟好,這些話我聽過就算了,胡兄不必再說給我師父,他更不會想要入朝為官。”趙洛懿的娘為先帝賣掉了一條命,不找趙家麻煩已是看在血緣上。再則這么多年趙洛懿孤苦伶仃,趙家怎么沒半個人來管過,現在居大祭司之位便有人來問了。李蒙一哂,“還好是當著我說,不然師父動起手來,我可攔不住。”“十方樓人心離散,已經不成氣候,饕餮帶走了樓里機要文書。等你師父再回十方樓,能得到的只是個空殼子。身為男兒,不為家國效力,只求一己安身,與倚樓賣笑的女支女比,何如?”胡然的話已說得相當難聽,但神情綿綿,并無譴責之意。李蒙生不起氣來,知道胡然是當他小,試圖曉以大義。門外依然是闃寂夜晚,趙洛懿還不回來,李蒙轉回臉,告罪起身,嘿咻嘿咻搬來了沙盤。胡然面露詫色,將矮案上茶具收到一邊。“這、這是做什么?”胡然被李蒙那架勢駭了一跳。李蒙笑開始擺盤,“如今天下,我大秦北臨北海,與東夷毗海,西北與北狄接壤,在少陽關設防,南有南湄,西南西戎先不管。”李蒙隨手將西戎抹平,心說,想玩把大的,反正也睡不著,現成有人送上門來嘮嗑,何樂不為。“北狄自暮云公主掌政后,算是和了親的,北狄人不南下,建立在王夫沒有失寵的情形下。”胡然摸著鼻子尷尬地笑了笑,“扯遠了。”“不遠。”李蒙正色道,“要是北狄內亂,天子會坐視?咱們一樣會派兵,相應的,北狄也一樣。我爹在瑞州守了十數年,曾說自己有生之年,必會再經一場戰亂。”“令尊是為這個,才想到要內調?”胡然問。“人上了年紀,雄心壯志自然消退,何況子又生孫,子子孫孫,要圖安穩,我爹自是認為回京做個文官是最好。”李蒙往沙盤上插旗子,不以為然道,“不過命數難料,我們講人定勝天,卻不講命途多舛,有時候算計來算計去,不過在老天手里翻了半天,也沒翻出去。像我爹,算得好好的,誰知道靠山倒了,真正關鍵的抉擇,太半是在賭運氣。”“你小小年紀……”胡然不禁覺得好笑,邊搖頭。李蒙也笑了,道:“聽我爹說得多了,不過也有兩三年不曾提過這些,跟著師父混口飯吃。我家破了,這條命得來不易。”胡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神情十分復雜。“人的成長有時候只是一彈指間。”李蒙搖了搖頭,把多的旗子扔到一邊木匣中,“你是肅臨閣的人嗎?”忽然被問了這么一句,胡然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點了點頭,又搖頭笑道:“你在詐我嗎?”“不是,問問。”李蒙認真看了一眼胡然,“那開始了。”胡然看李蒙煞有介事的樣子,只覺得說不出的好笑,憋得很辛苦。“我們來南湄之前,交了一幅百兵譜上去。百兵譜你聽過嗎?”李蒙問。“略有耳聞,交給了陳將軍。”“是,陳碩,之前我們以為他是肅臨閣閣主,不過二師叔說不是。姑且信他,這不重要。不過我相信,肅臨閣聰明人那么多,很快會被看出,我們交出去的,不是真的百兵譜。”李蒙一副假裝不留神的樣子瞟胡然,胡然看上去沒有懷疑也沒有意外,這么機要的事兒他都知道,在肅臨閣地位不會低。“那幅緙綢是我師父的,他一直帶在身上,其實是南湄地形圖,很詳細。但凡有心,不出兩年,能拿出個南下的策略。南湄不容易打下來,是因為地形復雜,稍不留神,不等遇上南湄士兵,咱們的人馬就得折在山上、河里、瀑布、深谷,都有可能。他們大概不是受蛇神保佑,是受山神保佑。”胡然道:“朝廷不一定會對南用兵,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發兵,其下攻城。自己打過來,是下策。”李蒙手一攤,撇了撇嘴,“所以我覺得這仗根本不用打,南湄不應該是我們的敵國。但打不打,得看天子的意思。”他看了胡然一眼,“天子的意思,二師叔比我們誰都明白,可他不肯說,誰也拿他沒辦法。”“侯爺的處境也不容易。”“誰都不容易,上位者尚且有說話的權力,最不容易是老百姓,打起來的時候,成千上萬地死,誰管他們容易不容易?”李蒙道。這次胡然沒說話。“戰場在南湄,死的不是我們的人,天子不心疼,也是應當的。”李蒙一哂,“突破天險之后,攻城是可行的。但現在既然你來找我,想勸我留下,就是不想攻城,想留一批大秦人滲透南湄統治層。老實說,你在南湄多久了?”“七年。”“像你這樣的人多嗎?”“四十五人,死了三個。”胡然道,“殺了蛇神,斷絕其天子血脈,自上而下滲透南湄朝廷,不費一兵一卒,十年以內,即可讓南湄歸入大秦。”“我也和師父說要十年。至少五年,朝廷班子可以被大秦人替代,十年,蛇神衰,要建立起新的信仰,靠這四十多個人還不行,得有更多能人來南湄安居,傳教,樹人,傳揚我大秦文化。到下一代,定居的人多了,互相通婚,生下的孩子也基本又有了下一代,這時候才可以將南湄并入大秦。”胡然點頭,趁機說服李蒙,“既然你也想過了,留下和我們做一樣的事,為天子盡忠。”李蒙犀利的眼神讓胡然感到一陣寒意,沒想到李蒙會忽然變了臉。“皇帝下令抄了我全家,為何我還要為天子盡忠?”胡然一愕,“忠君愛國,是為德,何況,此事對大秦、對南湄受苦受難的百姓而言,都是一樁大德,何樂不為?”“未必吧。”李蒙吊兒郎當把大秦和南湄旗子拔出,捻在指間玩兒,“雖說有了地圖,假以時日,軍隊能過來。但就現在而言,南湄的存在,對大秦人來說,不過是個藥鋪子。就算納入我大秦,山還是山,水還是水,不能把山推平,也不能把河填了,貿易依然艱難。對南湄百姓,要打破他們祖祖輩輩的信仰,讓他們說大秦話,對大秦人,要讓人背井離鄉,萬里迢迢來到這片窮鄉僻壤,沒有一個熟悉鄉音。”胡然張了張嘴。“即使下下代,南湄被大秦同化,那中間這三五十年,要讓誰去承擔離鄉之苦,誰去承擔隨時可能被殺頭的風險,將來又讓誰,死在這片他鄉之土上,讓誰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