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瞎啊，他心里覺得這一出來的多余，但是又不知道年輕人究竟打什么注意。兩個人肩并肩，周澤楷那么一按，葉修就順著習慣跟他并排走著。葉修身上穿的是嘉世短袖，周澤楷則是節目一錄完就在洗手間把短袖換了，兩人進了餐廳，一直到坐下了，葉修終于覺得不自在了。

桌子上花瓶里插著玫瑰，周圍又都是成雙成對，里面的燈還打的恰到好處的暗，就是那種彼此面對面能看清表情，旁人都摸不透的亮度，橘色的暖光把整張桌子籠罩著。

葉修覺得不對，也就不會藏著噎著，只道：“這地方感覺來錯了啊小周。”

周澤楷只笑不答，知道面前這人還有后話。

果然，葉修繼續開口：“氛圍有點奇怪，不大適合咱們這種光棍啊。”

周澤楷這個時候可就是坦然大方了，斬釘截鐵義正詞嚴道：“不奇怪。”

……不奇怪？

葉修撐著下巴略微掃視了一下，四周都是情侶對坐，可他回過頭看面前的人一副坦坦蕩蕩只是吃飯的樣子，又覺得自己確實是想多了。好在他本來也是隨遇而安的性格，畢竟說白了，你這吃人家的，總不好再挑來挑去，所以適應的也挺快。

他們倆大男人坐在靠窗戶的位置，能看見外面的夜景，而且還相對來說比較清靜，餐廳里幾乎上是滿的，葉修這個時候也大概是因為車坐的久，胃里又是空的，所以整個人腦子暫時性的短路了，不然即便是猜不到別的，這種最佳位置多半是預訂來的情況也是擺在眼前的。

兩個人吃到一半，葉修起身說要去洗手間，回來的一路上路過好些桌子，加上餐廳燈光晦暗，隱隱有股香水的味道夾雜著，路過的最后一桌小姑娘還笑的跟銀鈴似的，他只順路聽了一耳，回去就又覺得不對了。

“小周。”

周澤楷早早停下了用餐，一直就在等人回來。結果人一回來，就神情嚴肅地說了一句話。

“還是趕緊吃完跑路吧，這地兒不適合久呆。”

上面一盞橘色的燈打著，偏偏話說的嚴肅，表情也嚴肅，可人還是撐著下巴，看起來似乎還是懶懶散散的狀態。

可能是有濾鏡，也可能是燈光玫瑰把氣氛營造的太好，用周澤楷的角度看過去，面前的人周遭的氣質是難得的柔和猶豫，甚至于眼睛里還閃著點光，搞得他心里還噗通了一下。

書里老說遇見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地要去妥協。周澤楷這段時間才像是懂了這個道理，人家不過是靜靜地看一眼，他就覺得這人目光里好像流轉著情意似的，逼得他下一秒就要把真話說出口。

說實在，他不怕表白，也不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只是葉修這個人實在是有些復雜矛盾，自己也從來沒有追人的經驗，他只擔心一個風吹草動，就讓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葉修跟他的關系比聯盟里的普通朋友可能要更近一步，他因為無措又沒經驗，所以才想著要去潛移默化。

就比如現在，買了單兩人悶聲不響地出了情侶聚集地，葉修打了個呵欠上了車，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送人回酒店，卻又聽葉修說想去超市買包煙。

“順便買點兒別的。”

他說的別的，那肯定就是熬夜能派的上用場的吃的用的。開發部的人昨天就留言給他，說有幾個問題，葉修今天心里一直記掛著，也打算回去開電腦看看資料。

周澤楷點了頭，想的就是把來S市坐車這事兒給常規化了。

兩人在酒店旁邊的超市停了下來，葉修正要道謝下車，周澤楷卻借著車內的燈看了一會兒，又想起剛才餐桌上兩人隔著桌子對視一幕，心里癢癢，低聲道：“衣服……”

他一邊說，行動就貿然了些。

葉修人還沒跨出前座，他的手卻直接拽了一下葉修的胳膊。

手里泛著熱汗，葉修的手臂卻因為吹著冷氣，透著涼。剛一接觸，兩個人都被這溫度差搞的一哆嗦，周澤楷其實只是下意識想伸手幫葉修拍一下袖子上的灰，僅僅一瞬間，葉修卻跟泥鰍似的，直接順下了車。

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對。

葉修下車把煙盒里的最后一支煙點了，想不到這個人是要泡他，卻也知道這情況有些不太尋常。

周澤楷的目光透過窗戶看過來，黑眸中一抹粼粼，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又仿佛在克制什么。跟醉酒那次坦然卻透著迷茫的幽光完全不同。

這小年輕最近實在是太過體貼了。葉修心里摸的透徹，之前只以為可能是兩個人關系緩和，可能是人家覺得兩個人算得上比較好的朋友了，現在那股不確定又冒了出來。猜的通透，卻依舊摸不準這人究竟懷的什么意思。

他想說今天謝謝，又想說小周慢走，到最后在短短的時間里醞釀出的，只是簡短的。

“再見。”

周澤楷也點點頭，笑了笑：“再見。”

車子上了路，駕駛座上的人心里想著事。

葉修的人影在后視鏡里轉身然后消失，他在心里啐了一口自己過失冒進，又是頭一回忐忑自己是不是太過直接。

想要人知道，又不想要人知道的太快。因為喜歡，所以踟躕。

他就跟那一次到嘉世主場一樣，矛盾極了，只憑借著滿腔的熱情做事。周澤楷有條不紊地cao縱著方向盤，紅燈時抬頭看了一眼霓虹的廣告牌，忽然像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換了車道，直接朝右轉走了。

他在一個公交站臺停了下來，在停車位把車放好，又把帽子帶好，才趁著四下無人，幾步走到車站。

下午看過的那張海報依舊在原文擺著，他瞧了一會兒，忍不住蹲下身，仔細地看了看那幾行字。只看了一會兒，周澤楷終于如遭雷擊，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耳根燒的guntang，還深呼吸了一下。

俗話說的好，心懷鬼胎的情況下，就怕歪打正著！

周澤楷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粉絲只在微博上調侃，選手們只在群里開玩笑似的瞎聊，其實彼此之間對于某些東西都懂，只是他一貫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幾行字其實都是對上個賽季境況的調侃，只是幾乎都是圍繞著他。隱藏在其中的那行小字，壓根并不怎么起眼。他也只是因為心里有鬼，所以現在看這些話也總覺得不對。

所謂當局者迷，周澤楷整個人現在陷在泥潭里，看東西也都是一個嫩頭青戀愛經驗為零的宅男角度，原先認知里的正常也會變成不正常。

“——震驚，挑戰賽后，一槍穿云竟對一葉之秋做了這種事……！”

被粉絲的瞎搞瞎創作的宣傳語弄得歪打正著那叫什么事兒？

……何況他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呢，沒時間不說，更沒機會。周澤楷坐回駕駛座上，摸了摸臉頰，好半天才找回了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