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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即會伺機而動,將之蠶食殆盡。他有令人膽寒的手段,而恐怕,他也很是享受這一過程。我忽然想到,夏兆柏若是獵豹,那么陳成涵是什么?他花時間精力與我打交道,到底,為的是那般?還是說,其實,是我自己思維太過刻板,陳成涵這種美國華裔商家出身的,到底與老派港式世家出身的人,差別很大。至少此刻,燈下看著他這張賞心悅目的帥哥臉,眼底眉間,一派明明白白的真誠。我啞然失笑,我已不是林世東,旁人何須對我曲意奉承?我連住這個醫院的錢,都是夏兆柏墊付,有空想哪個,倒不如切實享受下這頓愉快的晚餐來得實惠。今晚食物不錯,傾談對象也合我心意,既不讓我懼怕,又不讓我抗拒,我開始覺得,陳成涵一張俊臉,看起來也格外合我眼緣。我今日精神甚好,藥物也按時服下,例行檢查,各項指標也臻于正常。簡師奶打了電話,說忙著上工培訓,過幾日,便去超市上班。一切都顯得那么順利,大概過幾日,就可以出院,回復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中。“在笑什么?”他挑了眉毛,說:“就像一只儲備夠了糧食,心滿意足準備過冬的鼴鼠一樣?!?/br>我呵呵低笑,說:“是,我還有美麗的黑天鵝絨袍子,不過缺一個拇指姑娘。”陳成涵笑容溫暖,定定地看著我,低聲說:“你若愿意,這里有現成的拇指先生?!?/br>我微微一愣,陳成涵已經笑開了,岔開話題說:“我小時候,學校也排演過拇指姑娘?!?/br>“哦,你演鼴鼠大人?”我問他。“不是,”他搖搖頭,神秘地說:“你猜。”“不會是拇指姑娘吧,”我笑了起來,打量他高挑的身材,說:“你也太巨型了?!?/br>陳成涵略有些赧顏,說:“當然不是,我演的是背景?!?/br>“啊?”我吃驚,繼而悶笑:“就是站在主角后面動也不能動的那種?”“是啊,穿著傻兮兮的大麥服裝裝成一顆麥子,”他忍著笑,說:“越想越不忿,憑什么我不能演小王子,要演這個,于是我故意摔倒,哇的一聲在舞臺上大哭起來,其他小朋友都呆了,也跟著莫名其妙地哭,整個演出都讓我弄砸了?!?/br>我哈哈大笑,問:“你多大?”“五歲不到吧?!彼c我一同笑了起來,說:“實在是人生最初的一個敗筆,最可恨是我的媽咪,還將之錄了下來,每回家庭聚會,便要放一遍給大家看?!?/br>我笑著搖搖頭,說:“你童年看來很幸福。”“還好吧,”他盯著我,問:“你呢?小時候可有糗事?”我么?我想了一下,林世東的童年基本上是一個不斷學習的過程,簡逸的,少小貧寒,且性格自閉,應該也沒有。我微笑了一下,說:“我記不得了?!?/br>“怎么?”他皺眉看我。“以前出過車禍,”我淡淡地說:“有很多事情,都記不得?!?/br>氣氛一下有些沉悶,陳成涵伸出手,輕輕搭在我手背上,微笑說:“也許沒了些記憶,是為了騰出空間,來安放更好的?!?/br>我實在喜歡他如此善解人意,便是沒有失憶的痛苦,可卻也能因為這三言兩語,而心里熱乎起來。我抬頭沖他感激一笑,他目光深邃,專注地看著我,半響才說:“而且有種說法:人在臨死前那一刻,你的整個一生會在眼前過一遍。不過這是無法確證的,人死都死了,你怎么知道,他臨死前那一刻在想什么……”我心不在焉地聽,卻想除非有人跟我一樣,移魂還陽,方有發言權,只是,便是有我這樣的人,又怎肯說出自己乃借尸還魂,重生于世?我一抬頭,正撞進他柔柔的目光中,周遭氣氛不知何時變得有些曖昧,我前世今生,從未有人,帶著如此滿盈若水的目光,欲說還休地看著我,我的臉頰不由自主有些發燙,忽然意識到,他搭在我手背上的手,不知何時,變成了輕輕握住。我勉強一笑,想將手抽回,卻被他一把攥緊,我微吃驚,說:“陳先生,你這是……”陳成涵只是深深看著我,一言不發,呼吸有些急促,說:“簡逸,我……”他尚未來得及說完,卻聽一旁有人譏諷而慵懶地說:“真是了不起啊,所謂的后生可畏,原來是這么回事。”我臉色一變,那把優雅如大提琴一般的低音,慢慢地靠近了過來,似乎還帶著笑:“這位,應該是陳三公子吧,不錯不錯,果然夠份量,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人玩拖手仔(拉手)?!?/br>第22章我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狂風暴雨抽打在臉上身上的疼痛,仿佛看不見的鞭子,鞭鞭見血。然后,在重生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只要刮風下雨,我都會止不住地全身疼痛,即便將自己埋在棉胎中,即便服用止痛片,按摩,擦藥酒,做理療,用上一切能用的方法,但疼痛仍然無處不在。我于是明白,疼痛的饋贈,不僅來源于簡逸脆弱的身體,還根植于,我的靈魂深處,那里由于曾經的劇烈疼痛生生撕開一道裂縫,只要刮風下雨,寒氣便自四面八方侵蝕而入,我的身體,用不可逃避的疼痛,復制前世那最后一場雷雨之夜的恐懼。再然后,我花了很久很久,來適應作為簡逸的身份,說服自己接受簡逸的命運,我無法將屬于林世東的恐懼驅逐出體內,于是,我只好將它封存在某個角落,不為人知,漸漸的,也不為自己所知。我以為,我終于不再是林世東。可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不過是因為,沒有看到他,沒有看到,我前世昵稱為“小清”的男人,沒有機會重溫,由這個男人帶給我的滅頂之災。“怎么,簡先生,不認識我了?還是不肯賞臉?給個機會大家下嘛,怎么說,我們都有一位共同的朋友不是嗎?”那聲音帶著嘲笑的口吻,又再響起,我微微閉上眼,僵硬著背脊,手心無法抑制地顫抖。忽然手上一熱,卻被陳成涵的雙手包裹握住,他擔憂地看著我,小聲用法語說:“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我還好,”我勉強搖搖頭,心知自己現在肯定蒼白如鬼:“麻煩你,送我回去好嗎?我夠鍾吃藥了?!?/br>“好。”陳成涵點點頭,站起身對我身旁那人禮貌而疏遠地說:“對不起先生,我的朋友現在感覺不是太好,我需要送他回病房,改天再聊好了?!?/br>盡管背著身,我卻仍然能感到林俊清目光死死盯著我,我不加理會,伸出手給陳成涵,他順勢扶住我,正待走開,卻聽見林俊清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