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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眼就讀懂了師尊的意思,那就是——閉嘴。 于是只好目瞪口呆地圍觀西天元朔宮之主,乖乖坐著被一個女子喂飯。話說它如今的狼身也已經(jīng)成年,早就可以自己進(jìn)食了,但唐絲絲不知怎的,就是喜歡親自動手,一口一口喂給它吃,嘴里還不停說著:“雪寶乖,多吃蔬菜對身體好!營養(yǎng)均衡才能皮毛漂亮,皮毛漂亮才能討到媳婦……” 清陽一口茶差點(diǎn)沒噴出來。白狼轉(zhuǎn)過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清陽立即眼觀鼻鼻觀心悶聲喝茶,只當(dāng)沒聽見。 直到最后,他也沒能和師尊說上一句話,更沒敢把這件事告訴妻子。 *** 相伴的時光總是短暫,雪寶隨唐絲絲走南闖北,游戲人間多年,慢慢的,它的五官開始遲鈍,毛色也不如年輕時鮮亮了,唐絲絲終于不得不面對一個亙古的話題:生老病死。 狼在野外最長只能活十五年,像白狼這樣有些靈性的,撐足了也就二十年左右。二十年的光陰,于唐絲絲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但對于雪寶來說,卻是走完了一生。 想要延長它的壽命,只有點(diǎn)化它,讓它修煉。唐絲絲用盡了辦法,問清陽、問長硯,都無功而返。雪寶的魂魄始終無法被點(diǎn)化,任何的法術(shù)對它都無效。 唐絲絲無能為力地看著它一天天老去,看著它開始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相比較而言,雪寶的情緒卻平靜得多,它喜歡獨(dú)自趴在山頂默默地眺望遠(yuǎn)方,唐絲絲有時候看不過去,把它抱進(jìn)懷里難過地和它說話,它也只是靜靜聽著,冰藍(lán)色的眼睛暮色沉沉,唐絲絲恍惚間竟能從中讀出一絲歉意和安慰的情緒。 分別的時刻終于到來。 那是一個沉悶濕熱的午后,唐絲絲正摟著雪寶在海棠樹上休憩,一個弟子忽然來請她去正殿商議急事。唐絲絲皺了皺眉,把雪寶放在樹下,撫摸著它的腦袋:“寶寶,jiejie去辦點(diǎn)事,一會兒就回來,你乖乖在這里睡覺好嗎?” 白狼微微睜開眼注視著她,忽然朝她搖了搖尾巴。 狼是不會搖尾巴的,唐絲絲愣了一下,激動地抱著它親了一口:“寶寶也不舍得jiejie對不對?jiejie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一步三回頭地隨弟子到了宗門正殿,胡非和幾個長老正在等她。聽著他們談?wù)撌聞?wù),唐絲絲總覺得心神不寧。 外頭天色陰沉,烏云翻涌,很快,幾道驚雷伴隨著瓢潑大雨重重滾過,轟得整座殿宇震顫不已。唐絲絲想起雪寶還睡在樹下,頓時焦慮起來,想回去把它送回屋子里。 她剛站起身,就見一個弟子連滾帶爬地從大雨中沖進(jìn)來高喊:“師祖!不好了!剛才一道雷劈到漱云頂上了!” 唐絲絲大驚失色,一個閃身人就消失在原地。 濃重的雨幕將天地刷得泛白,山巔狂風(fēng)大作,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唐絲絲疾速沖到山頂,就見本命海棠樹在暴風(fēng)驟雨中搖晃掙扎,樹下的白狼卻不見了。地面四分五裂,幾道明顯是雷劈的痕跡赫然印刻,還有一堆幾乎已經(jīng)焦黑的狼毛,被大雨沖得四散。 “雪寶?!雪寶你在哪里?!”唐絲絲滿面焦惶,心急如焚:“不要嚇jiejie了,你快出來啊!” 回應(yīng)她的只有滂沱颯響的大雨。 胡非也跟著趕上山來,看了眼前的場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dāng)即派了弟子四下去尋找。雪寶年紀(jì)大了走不動路,不會跑遠(yuǎn),若不在附近,就是被雷劈得掉下了山崖,無論如何,活要見狼,死要見尸,大家都知道雪寶在唐絲絲心中的地位。 可惜,連這個愿望也要落空了。濯溟宗的弟子幾乎翻遍了整個白竹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雪寶的任何蹤跡。 胡非取了地上殘留的狼毛用琉璃碟算了一卦,然后靜默片刻,沉痛地告訴師父:雪寶確實(shí)已經(jīng)不在人間了。 唐絲絲正扶著海棠樹發(fā)怔,聽到這個噩耗,她腦核陡然一陣刺痛,身子一軟就跪坐在地上。 滿地狼藉慘烈而刺眼,死死扼著她的喉嚨,讓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將那幾根狼毛抓進(jìn)手里,自責(zé)而傷慟的淚水滾滾滑下臉頰。 *** 勾陳負(fù)手立在云端,眼前雨歇云收,云彩翻涌,熱情地歡迎他回歸天界。 他是感知到自己今天會脫離狼身的,五感漸漸模糊,生命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隨著一道毀天滅地的驚雷直沖而下,那具風(fēng)燭殘年的身體根本無力抵擋,直接就在雷光中灰飛煙滅了。 意識被一團(tuán)祥云裹挾著飛上云端,在萬丈金烏的照耀下,他的仙體重新顯露出來,那種靈力被封印的滯澀感終于消失了,體內(nèi)仙氣充盈,神力浩然,他又變回了那個威嚴(yán)淡漠的勾陳帝君。 望著遠(yuǎn)方云山霧海,天宮林立,勾陳一瞬間有些迷茫,他沉默片刻,忽然掉轉(zhuǎn)頭,朝下界飛去。 風(fēng)雨過后的霜極山一片清朗,月色遙遙,星光明滅。漱云頂上還殘留著一線微光,勾陳對此再熟悉不過——這盞燈,她曾為他留了無數(shù)個冬夜。 帳縵低垂,唐絲絲側(cè)躺著,已經(jīng)陷入了深眠。她發(fā)絲凌亂,眼睛紅腫,腮邊淚痕未干,猶如海棠含露,惹人垂憐。不知夢見了什么,她不時抽噎兩聲,含糊地喚著“雪寶……” 勾陳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目光下移,落在她揪著一撮狼毛的小手上。 那是他留在人間最后的痕跡,臟兮兮的沾著污泥,卻被她緊緊攥在掌心里,視若珍寶。 勾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本應(yīng)該輪回一結(jié)束就返回天庭,或是去下一場歷練。可是他卻神差鬼使地回到這里,望著這個相處了二十年的女子,任由一種陌生的情緒在心底醞釀徘徊。 勾陳傾身靠近,將唐絲絲耳鬢的海棠花取下,攏入袖中。 輕風(fēng)拂過,最后的燭火也熄滅了,青煙一縷,消散在茫茫夜色中。 *** 回到元朔宮,望著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勾陳頭疼地按了按額頭。 好友太白星君聽說他回來了,急忙趕過來:“老弟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 “再不回來,我這寢殿都快被公文堆滿了。” “可不是嘛!”太白抓了抓鳥窩似的頭發(fā),他幾天幾夜處理事務(wù),眼圈一片青黑:“說起來你這次去凡間,可有發(fā)現(xiàn)幾個有希望飛升的修士啊?咱們天界是該進(jìn)些新鮮血液了,不然可不累死咱幾個老不死的。” 你老不死,我可沒有。勾陳默默腹誹,面上卻是一片平靜:“修真界如今發(fā)展興盛,有才者很多,但到底年數(shù)尚短,等凡人飛升,估計還需數(shù)百年。” “這么久?!”太白驚悚地怪叫起來:“好吧!凡人修煉得慢我就認(rèn)了。那些妖呢?難道就沒有什么聰慧上進(jìn)的?” 勾陳微微一頓,視線不自覺地就移到案邊那朵嬌艷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