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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之悻悻然閉了嘴。衛武彰替他解圍,“林兄真性真情,著實令人心喜。”而后繼續解釋道,“衛武彰是老爺賜我的名姓,我原是個街頭乞兒,常年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幕天席地與野狗爭食,被人唾棄,遭人白眼。一天我餓得狠了,偷了饅頭鋪的饅頭,給人往死里打,而后跟塊破布一般讓人扔在街角等死,奄奄一息時,路過的老爺見我可憐,收留了我,給我治傷,讓我吃飽穿暖,從那時起我就發誓愿為老爺肝腦涂地死而后已!后來走南闖北做買賣時,先皇還在世,還在命人尋訪衛家遺孤,我擔心他真如傳言所說,是沖著老爺的家產來的,擔心盤查到我的頭上,便換了個假的姓氏。”薛慕又道:“昨天后院子里是你的藥材受了水吧?”衛武彰點頭,“是我的藥材,我昨天坐在大堂角落,您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我眼里,越看越覺得跟老爺當年的音容笑貌相似得緊,一時心緒激蕩,就上前露了真名姓想試探下。其實當時也是沒拎清,您當年尚在襁褓,縱使我抱過您哄過您,在您跟前念叨過我名姓,您又哪里記得住。后來我從人在后院呼喊我,我擔心您知道我還另有個假名的事,認為我所言有虛,就繞了個遠路去了后院,哪知還是給您察覺出來了。”衛武彰穿著簇新的衣裳,頭臉洗干凈了,沒了那一頭的油光,顯得干凈清爽起來,令人觀之可親,岔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家嬌生慣養的小公子。可是鬢間有幾根少年白,早生的華發以及眉眼間偶爾透露出的滄桑疲憊,都顯露出他這些年來的不易。薛慕誠懇道:“這些年辛苦你了。”衛武彰握住薛慕手道:“不辛苦!當年若不是老爺救了我一條小命,我恐怕早成了地府也不收的孤魂野鬼了。涌泉之恩,傾命不悔,這一切都是我該做的,也是我心甘情愿要做的。”衛武彰握住薛慕手不放,蘇帷心知如此情形下不該揪細,但還是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只是終究忍住沒有將薛慕手拉回來。薛慕覷了蘇帷一眼,反手握了握衛武彰,權作安慰,而后抽回手道:“我爹當年救了你,想必也并未圖甚么回報。世人多是記仇容易,記得人恩情卻難,這么多年過去了,你能對此一直心心念念,實乃君子高義!我代我爹謝過你了!”衛武彰眼淚又要掉下來了,忙拿帕子掖了掖,而后又從懷里掏出塊白布來,遞給薛慕道:“這是老爺留給您的,也就是外間人所言的藏寶圖,現下物歸原主,您得閑了就去把自家家產尋回來罷。”林立之搶過白布,拿手上用指頭轉著,“藏寶圖?這不是塊白布么?你逗我們玩兒呢?”衛武彰忙道:“不敢!不敢!若我又半句虛言,叫我……”林立之話趕話道:“叫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不是?能有點新意么?”蘇帷忍無可忍,伸手扯過藏寶圖,拿扇柄往林立之額頭狠狠敲去。林立之癟著嘴趴在桌上,裝作一副很乖的樣子,不言語了。薛慕對衛武彰道:“師弟愛同人玩鬧,武彰你不要多心。”衛武彰忙道:“不會!不會!林兄少年心性,討人喜歡得很。”而后繼續解釋藏寶圖一事,“這圖是用特殊方式處理過的,且這并非一整塊,而是只有半塊,另有半塊,老爺說是給一位杜姓摯友收藏著的,只是我當時怕得很,三魂失了七魄,老爺講的話只記住了一半,后來年月漸久,又忘了許多,只記得是個杜姓有人,只知姓甚,不知名誰,家住何處也忘記了,實在愧對老爺囑托!”衛武彰說到此處,頗有種痛心疾首,怒己不爭之感,薛慕忙安慰道:“武彰你當年尚是個垂髫小童,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相當令人欽佩了,萬不可妄自菲薄!”衛武彰感激地道了謝,又道:“只知道是個杜姓友人,大體記得似乎是江南人士,但更具體的信息我都給忘了。”薛慕道:“那可是恰巧,我正好長于江南御劍山莊杜家,莊主名叫杜原風。”衛武彰驚詫道:“莫不是老爺舊友得知老爺遇難,特地將您接回去將養?!”薛慕搖頭,“該不是的,大概只是湊巧姓杜。我是給師父薛衍收養的,不是姓杜的收留的我。當年師父在院門外撿到我時,我懷里頭有封信箋,大意是,拐子將我帶來此處,想賣了換些銀錢,哪知道此處正是戰火連綿,還鬧了饑荒,賣兒賣女的多的是,哪里還有閑心買了陌生孩子來養。拐子見我換不了錢,就把我丟在路邊,一個婦人見我可憐,就把我撿回了家,可是撿回去也養不起,就丟在我師父門前,我師父便收養了我。”衛武彰義憤道:“老爺將您托付與那農戶,他們若是不愿,一早拒絕不就好了,為何勉強接受,又轉手將您販個人拐子?!”略一思忖又憤憤然道,“肯定是貪圖老爺給他們的那塊羊脂白玉!”薛慕搖搖頭,“也不一定就是他們將我販給人拐子的,也可能是人拐子將我偷走的,莫要冤枉了好人。總之你我現下都好好地面對面坐著,那些陳年官司,不提也罷。”衛武彰熱淚盈眶,點了點頭,“少爺您不愧是老爺的血親,這一副菩薩心腸,那真是一模一樣的。”抹了眼淚,喝口茶,又道:“這圖紙用特殊藥水處理過,平日里看起來像是白布一般,其實火燒不壞,水洗不爛,就算往上頭拿墨汁寫了字,放進熱水里頭把墨跡泡開,晾干了又是嶄新的一張,一點也不會傷害到上頭所畫的地圖。當年老爺說了好些話,有的我已經記不清了,但這件事我還記得,若要讓這白布上頭的圖紙現行,就得去找華陽珺蔣家后人。”薛慕把白布擱在手上對著外頭天光瞧了瞧,甚么痕跡也沒瞧見,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白布,不由得感嘆制作之人手藝精巧。衛武彰道:“這圖紙我就物歸原主了,只是……”似是覺得很難為人,但最終還是開口道,“衛家就少爺您一根獨苗兒了,這傳香火一事,還請您多加考慮。”衛武彰此言一出,蘇帷臉色立刻變了變。☆、二十四衛武彰覷了眼蘇帷臉色,艱難開口道:“我也知道如此要求令二位為難,只是老爺一向希望衛家能夠發揚光大,代代流傳。少爺您若是真心不愿娶妻,那娶一房小妾生幾個兒女,也不至于晚年孤寂吶!”薛慕握了握蘇帷手,皺眉道:“武彰我對你多年來為我家的付出感激不盡,但是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若我真是如你所言,為了傳宗接代娶一房小妾,勉強和她云雨,有了兒女后我必定不會再去碰她,讓個大好年華的姑娘為了我家開枝散葉的執念守一輩子活寡,我于心何忍。”衛武彰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