癖好？

見那人還是沒有停止哭泣，裴南搖了搖頭，淡然道：“這是于我已是不堪，你若在哭個不停，豈不是更讓我覺得難過。”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那人像是被當(dāng)頭狠狠的打了一棒，抽泣著收回了眼淚，狠狠的打了兩個哭嗝，反過來安慰裴南道：“裴，裴南前輩你不要傷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裴南頗有興趣的看了他兩眼，沒有說話。

“您，您救過景盛一命，就算您的修為再也找不回來了，我也會保護(hù)您的！”那人用袖子抹去了淚水，眼底的悲傷還未消，卻分外明亮，承諾一般道，“裴南前輩！我會努力幫您的！”

裴南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便笑了。

他想起來這人是誰了，主要這人與他的記憶中差異太大，每次都對不上號。現(xiàn)在想起來了，便也想到那時候在極北荒原左景盛給他青果的樣子。

那時候左景盛還是個普通的長青門弟子，最近看來進(jìn)步的確不小。

大概人壓抑太久了，總是需要一些這種陽光燦爛的人來平衡一下的。

陽光從屋檐中投了下來，將兩人相對而立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越發(fā)顯得裴南單薄瘦削，卻氣質(zhì)飄然，那一份矜貴似乎在這一段時間又回到了他身上，出塵又冷然。

裴南似乎思考片刻，點了點頭，彎起嘴角溫和的笑了笑：“如此甚好，如今我沒了修為，看在我曾經(jīng)救你一命的份上，便仰仗你帶我去玄云看看白楓的婚宴可好？”

***

左景盛身在仙門，自然知道裴南被杜義修逐出了玄云派，聽到裴南此時要回去，便有幾分猶豫，似要勸說，表情十分糾結(jié)。

裴南整理了一下包裹，轉(zhuǎn)身不經(jīng)意的看了一眼左景盛的樣子，總覺得這孩子挺好玩的：“你不必多慮，我只在尋常觀禮的百姓中看看，如今我沒有修為，只要有所遮掩，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

左景盛聽著這話鼻子一酸，紅著眼睛又要哭：“裴南前輩，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一定會找到讓你恢復(fù)的辦法的，嗚！”

裴南一向不喜與人在一處呆著，卻著實覺得左景盛有趣。他自知修道之途，金丹只結(jié)丹一次，喪失了就再無辦法，但總不忍心去拆穿左景盛的想法，便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極北荒原一事已過經(jīng)年，裴南被沈清棠拉著已經(jīng)過的快忘了時間，現(xiàn)在重新入世，才感覺到時間又流轉(zhuǎn)了起來。

曾經(jīng)裴南金丹時期，左景盛只有筑基。

而現(xiàn)在裴南回到了練氣時期，左景盛卻金丹已成，雖然是初期，但已能御劍而行。

兩人臨行之時，左景盛去了趟書店，買了一堆書回來翻了翻放進(jìn)包中。

裴南看見了也沒有說話，他一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更不會去詢問這種小事。

裴南的靈劍早已被沈清棠拿走不知何去何從，而裴南也再未去想過，現(xiàn)在看左景盛拿出自己的靈劍，伸出手要拉自己上去，一時間有些滯空感。

他站了上去，左景盛不像沈清棠一般定要將人緊緊鎖在懷里，而是雙手扶住裴南的肩膀，讓裴南保持平衡。

“裴南前輩，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刻告訴我！”

御劍而行的感覺熟悉又陌生，只可惜裴南已經(jīng)許久沒有自己御劍了，估計這一生大概也不會再有機會自己御劍了。

左景盛畢竟才入金丹期，御劍自然不比沈清棠的平穩(wěn)。

冷風(fēng)呼嘯而過，裴南伸手緊了緊衣服，左景盛趕忙問他是不是速度太快，裴南搖了搖頭，示意無礙。

重回練氣期，一生無法結(jié)丹，就像一個普通人一般，會老，會死，會容顏不復(fù)。

與沈清棠生活的這些年，沈清棠自然不會讓裴南有所衰老變化，他深知裴南不喜鬼道，便在每日睡覺時讓靈力在裴南體中充盈游走，可以說除了失去金丹，不能結(jié)咒畫符，裴南的生命特征與之前無異。

可是現(xiàn)在離開了沈清棠，隨著時間流逝，歲月會給他留下深刻的痕跡。

他會生病，會白頭，會老，會死。

可是，終于離開了沈清棠。

***

裴南與白楓到玄云派的時間正是夜晚。

步行需要個把月，騎馬需要十幾天，御劍而行卻是三天即到。

距離白楓與楚嬛的婚宴日期還遠(yuǎn)，之前裴南思考了許久，還是決定在山下停留，等到大婚之日上去看看便好。

現(xiàn)在白楓想必已不需他的教導(dǎo)，這樣很好。

玄云山下的小城叫做康城，民風(fēng)算是簡樸，此時康城因為白楓與楚嬛的大婚十分熱鬧，不少前來觀禮的賓客都在這里早早住下，等著十幾日后的婚宴。

客棧酒館火爆無比，裴南與左景盛找了許久，才勉強找了間小店住下，小客棧十分干凈整潔，卻只剩下一間上房，能睡兩人，老板熱情的親自帶著兩人上樓。

裴南動作有些僵硬，他在玄云派幾十年，不少百姓都認(rèn)識他，現(xiàn)在幸好是晚上，遮遮掩掩總算進(jìn)了房間。

關(guān)上房門，裴南從包裹中取出一件普通粗布衣袍，灰色的，寬大敞闊，帶一沿大帽，能將人從頭遮到尾。

小客棧擺設(shè)簡單，雖然說是上房，但也只是空間很大，床有兩張，八仙桌擺在中央而已，屋中沒有屏風(fēng)，裴南自然不愿在床上換下外衣，沉思片刻，舉了舉手中的衣服，堆正在收拾床鋪的左景盛淡道：“可否轉(zhuǎn)個身。”

左景盛站起身，似乎楞了一下，猛地點了點頭，傻乎乎的立刻轉(zhuǎn)了過去，頭貼著門，十分標(biāo)準(zhǔn)的罰站姿勢。

“裴南前輩您放心換衣。”

裴南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反應(yīng)過度了，本來兩個男子同住一間屋沒什么可避諱的，現(xiàn)在這樣倒顯得他有些奇怪了。

都是被沈清棠折騰的。

裴南換下了白衣，身上的灰色衣袍披在身上，寬大的衣服越發(fā)顯得他瘦削的厲害。

“好了。”裴南咳嗽了兩聲，讓左景盛轉(zhuǎn)過身來。

那件灰衣像是裴南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將裴南從頭遮到腳，連腦袋都被一個大帽子遮住，只剩下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

“裴南前輩還是穿白衣好看誒……”

左景盛盯著裴南看了半晌，突然不小心說了這樣一句話，大概是說了之后自己覺得不妥，左景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裴南前輩不要放在心上！”

裴南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其實他早該將白衣?lián)Q下，那身顏色早已不太適合他了。

不知為何，他的心里總是不□□寧，明明事情都已經(jīng)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