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的滑出幾個字。

解憂？是讓人忘了的藥？

我捂住嘴，不回答。然后先生眼神發暗，身形一錯，閃到我身后，掌風呼嘯而至，我閉眼，先生生氣了，要殺了我嗎，也算是罪有應得吧。我死死的咬緊牙關，那口血到底還是沒吐出來，可還是滴了出來點，我自己聞到血腥味了。先生的怒氣還沒止住，他狠狠的搖我的身子，吐出來，快點！

不，我不。拼了命才弄到的，忘了，你就不會再嫌棄我了?？涩F下，已經不是嫌棄不嫌棄的事情了，不是嗎，先生？

下巴被狠狠的鉗住，不自覺的張開嘴，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到底還是沒成嗎？我迷糊的想著，然后后背又挨了一掌，又一口血噴了出來，又一掌。先生發怒了，殺了我，總比趕我出門好。我張了張嘴，想叫先生，可沒發出聲音來，也是，聽到了會更生氣吧？我這也算背叛吧？還會讓我叫你一聲先生嗎？

解憂會要人命的?。∥衣牭较壬舐暤恼f道。就眼前一黑過去了。醒過來時候一眼見到的是先生的背影，淺青色的長衫，還是我送過去的那件嗎下擺沾了點血跡，先生喜歡干凈，這樣可不行。光兒怎么不給先生換衣服？還是我在做夢，先生沒殺我嗎？不自覺的就哼了一聲，然后，先生轉過身來時我趕緊閉眼，不敢讓他知道我醒了。

那個溫暖卻不算寬厚的懷里，是先生的。先生救我時，我就記得了。這時候還沒變。真好。只是，還會容我喚聲先生嗎？眼睛就又濕了。我知錯了先生，真的知錯了，不要扔下我好嗎？就算是殺了我也別再扔下我了，行嗎？塵兒知錯了。

怎么樣？是閣主的聲音，沙啞，略帶疲憊。

現在還不知。這是先生的，比閣主的更沙啞，帶著幾分沉重。在替我擔心嗎？先生啊。我睜開眼，正對上先生的，眼底里的擔憂和心疼一覽無遺。這是。。。，不該是別的心情嗎？

先生見我醒了，忙問，塵兒覺得怎樣，全身都很疼嗎？

疼？不疼，早就感覺不到了。被內疚和悔恨壓得不知疼痛了，只求不把我趕走就好了。哪里還顧得上疼。我用盡力氣滾下床去，跪了，求道，求先生別趕我走，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塵兒，然后又落回到那個溫暖的懷抱里了，先生的心跳有點快，咚咚咚的聽得卻心安。

塵兒?；卮鹞业脑?，是不是全身都很疼？先生的語氣認真不容忽視，我不自覺的抬眼看著他，答了，不疼。

不疼？

嗯，不疼。心疼算不算呢，先生？心疼的快要死了，算不算？可不敢說出口，這話，我不配說的。

唉。先生似乎放下心來，心跳不那么快了，語氣也和緩了許多。依然抱了我，就輕輕的拍，睡吧，睡吧。先生一時著急下手重了，沒關系，沒傷到心脈，過幾日就養好了，乖塵兒，睡吧。

叫我塵兒呢。先生這是不追究了？怎么會，那會氣的要殺人呢，怎么就饒過了呢。已經沒有力氣再想這些了，閉了眼就黑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久，終于醒過來時，一眼見到的還是先生。因為先生就坐在我身邊呢。先生微闔了雙眼，不知睡了還是閉目養神。我貪婪的看了好一會，不知道先生會不會趕我走？若是那樣，以后便再也看不到先生了，也再也沒有人會溫和的喚我塵兒了。木同塵這個人大概就這樣沒了吧?？沙四就瑝m，我還是誰呢？

先生？我壯了膽子輕輕喊了一聲。

嗯？先生帶了點迷糊的聲音答了，眼睛慢慢的睜開，對上了我的，就微微笑了。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終于醒了。他說。

我看到他的笑一時間就不知怎么了，撲到他懷里哭了起來。先生大概是被我嚇到了，就任我抱了好一會才帶了點歉意的說，塵兒，是先生的錯，別哭了，等塵兒傷好了，想學什么先生都教，好不好？

不要，我才不要學呢。天知道我為何脫口而出這樣的回答。

那。。。，塵兒。。先生那樣小心的口氣讓我有了點期待，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趕我走，可不可以就讓我一直在先生身邊，即使我藏著那樣黑暗的心思，那樣骯臟的想法？

就聽先生長長的嘆息，說是，還舍不得呢。

我便哭的更兇了，把先生的眼淚也勾出來了。一定會被和光嘲笑的，可，就是忍不住了嘛。再說讓先生看到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和光也是，反正是一家人的，不怕的。

傷好了后，先生馬上就教了我解憂的配方和用法，那時我才明白，先生當時為何就那么生氣。

先生說，解憂是種□□，服了后讓人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嗎？先生是擔心我忘了他嗎？才不會呢，塵兒心里還有誰能值得記住呢，不過那么寥寥幾個吧。怎么會忘了呢，想忘記的不過是些不值得記住的人。經了那次事情后我的恨也好，怨也好都漸漸的淡了，比起先生來，他們都太不值得了。我再也不會用那么蠢的法子了。記住他們的確不值得，可忘了先生我卻想也不愿意想。才不要呢。恨怨都淡了，可擔心還在。

先生從那次后，每每見到我總有些不自在，仿佛帶了歉意般，我明白先生是誤會了。他總是以為我是想學解憂的配法才去試藥的，可其實。。。，我卻也不敢再提起那件事真相。知道后，先生會嫌棄我的。直到有一夜我去寒潭給先生送衣服，見他在月下舞劍。自在無拘，多灑脫的先生！我看的呆了，先生就笑笑的立在我面前。小無相劍法，想學么？

搖搖頭，不稀罕。先生教的夠多的了。先生沉吟了一會，認真的道，塵兒想學什么不妨直說，先生會的一定。。

先生，我終于還是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罷了，罷了，我騙了你那么久，總是于心不忍，況且你還對我如此疼愛。就說了吧。比起利用你的愧疚來，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疼我愛我。

那些如毒蛇般纏繞的心的恨意嫉妒怨恨什么的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末了，就實話實說了，偷服解憂不是試藥，是想要忘了這些的。知道先生誤會了，可還是，，，

我偷眼看先生聽得一臉驚訝然后就漸漸恢復平和，我知道，先生定是開始厭惡我了。無妨無妨，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只是，只是，可不可以趕了我時給我一粒解憂，忘了不就不疼了嗎？我跪了求。他高高的舉手似是要打我，可又無力的放了，長嘆一聲，喚了聲塵兒，半晌就沒了下文。再開口時，就是。。。

我說過，解憂是□□！

我記得。

解憂服了后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