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把糕點(diǎn)和茶水一起吞入腹中，這才看著顧玨清說道：“你總算是有點(diǎn)兒體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你對我不像從前那樣溫柔了。”

    顧玨清淡淡一笑，“我怎么覺得我和從前沒差別？”

    從前那位顧相，為了拉攏李貴妃這個好幫手，肯定是沒少表現(xiàn)出溫柔體貼。

    而現(xiàn)在的她，畢竟不擅長欺騙他人感情，她對待李湘水的方式，是對待一個朋友。

    身為女子，愛好男，她根本就做不到把另外一個女子當(dāng)做情人看待。

    那種感覺真的是很別扭呢。

    李湘水嫌棄她比不上從前溫柔，她也很無奈。

    “男人都是沒心沒肺的，不如我們女人心思細(xì)膩，你覺得你自己沒有變，我卻覺得你變了。”李湘水白了他一眼，“你在做相爺之前，對我可好了，做了相爺之后就沒那么好了，尤其是今年，似乎比前兩年更冷淡了些，其實(shí)我也能依稀猜到你心里的想法，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品大員了，就算沒有我這個幫手，你也覺得無所謂了，你已經(jīng)站穩(wěn)腳跟了，我對你而言，沒有可利用的價(jià)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玨清解釋道，“我沒想利用你……”

    “你這話說出來不覺得臉紅嗎？”李湘水單手托腮，挑了挑眉，“顧郎啊，你是不是忘記了，在成為一品大員之前，我?guī)湍闼降紫陆鉀Q了多少敵人？你看誰不順眼就告訴我，有好幾回我都是花錢幫你解決的，我買兇殺的人，一雙手都數(shù)不完了吧？你敢說你從前沒有利用我李家的財(cái)力和人脈來幫你解決問題嗎？”

    顧玨清張了張口，一時不知該作何解釋。

    她真的沒有，都是從前那位干的。

    但是這話也就只能心里想想，不能嘴上說出來。

    “你沒話可說了吧？你曾經(jīng)就是利用了我，做了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怪你，畢竟是我先看上你的。既然看上了你，花點(diǎn)心思幫你解決難題，我也是樂意的，反正你叫我?guī)兔Φ哪切┦拢谖铱磥硪菜悴簧鲜裁矗瑤缀醵际怯缅X財(cái)和權(quán)力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湘水，我確實(shí)虧欠了你……”

    “用不著跟我道歉，我當(dāng)初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了，可我還是選擇讓你做我的情夫，不只是因?yàn)槟汩L得夠俊俏，也因?yàn)槲蚁矚g你這樣聰明狡猾的性格。”

    李湘水悠悠道，“起初我只是想要排遣寂寞，我有跟你說過吧？我真的很向往自由，喜歡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父親逼我入宮，我這個愿望就算是落空了，即使有皇帝的寵愛，我依舊覺得心里頭不爽，因?yàn)槲业拿\(yùn)受人支配，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的恩寵風(fēng)光還能持續(xù)多久，只要我在宮里一天，我就得沒完沒了地跟那幫女人斗下去，別人以為我這個貴妃當(dāng)?shù)瞄_心，只有我自己知道，除了擁有權(quán)力和榮譽(yù)以外，我什么都沒有。”

    “我這些話要是被別人聽了去，大概會覺得我很不知足吧？我擁有了許多人都想擁有的東西，卻并不覺得有多快樂。”李湘水垂下了眼簾，“有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似乎會產(chǎn)生錯覺，我這張漂亮的臉孔不知怎么的就變得扭曲了，不如以前有靈氣了，我真的很懷念入宮之前的自己，我也有天真的時候，從前的我，是不會想著要去害人的……”

    “不要胡思亂想。”顧玨清安慰道，“在弱rou強(qiáng)食的世道，你想要成為強(qiáng)者，本無過錯。”

    “可我有時候還是難免會想起，我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變成一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你知道我殺慧陽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情形嗎？我在她的身后，用腰帶勒住了她的脖頸，不管她怎么掙扎，她都掙脫不開我的桎梏，我很用力，勒得我自己的手掌都痛了，她一直在乞求我放過她，可我的手沒有放松半分力道，我看著她那么無助，我都沒有心軟……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手心都在冒汗，但是現(xiàn)在不會了，殺完慧陽之后，我很冷靜地走了出去。我好像真的是一個毒婦，回不了頭了。”

    李湘水說著，趴在了桌子上，“有時候還挺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我又不愿意做好人，做好人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顧玨清望著她落寞的側(cè)臉，心中難免生出憐惜。

    李湘水說，她不想做好人。

    如果她當(dāng)初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嫁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人，不用跟一大幫女人爭芳斗艷，也許她會選擇做一個好人。

    可她偏偏進(jìn)了皇宮那個地方，想做好人可就太難了。

    皇帝只有一個，妃嬪那么多，三宮六院，環(huán)肥燕瘦，不爭不搶就只能老死宮中。

    低階的妃嬪，連出宮的權(quán)利都很難獲得，她們真的就只能對著冷冰冰的宮墻，守到老，守到死，可能都見不到皇帝幾次。

    何等悲哀。

    李湘水無法反抗父親的命令，既然進(jìn)了宮，就得力爭上游，而她也成功地憑借了美貌和手段，爬到寵妃的位置上，沒有辜負(fù)她父親的期望。

    而她力爭上游要付出的代價(jià)，就是殺死曾經(jīng)那個向往自由天真可愛的自己。

    “如果皇帝沒有那么多女人的話，在我心里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可惜啊，我要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他一個，他對我再好，我都覺得不太稀罕他。顧郎你對我雖然沒有像皇帝對我那么溫柔體貼，但至少你是只屬于我，而不屬于其它女人的。我知道背叛皇帝一旦暴露會有什么樣的下場，可我還是想要追求這樣的刺激，這會讓我的內(nèi)心得到滿足。”

    “湘水，你當(dāng)初追求的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你嫁的人不是皇帝，卻有著像皇帝一樣的柔情和耐心，他只有你這個唯一的妻子，沒有其他妾室，和你相守一生，你是不是就滿足了？”

    “在進(jìn)宮之前，我真的是這么想的。我很想要唯一的、只屬于我的一份感情，你說，這個世道公平嗎？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只能從一而終，我們女人到底是欠了你們男人什么？那些三從四德的狗屁規(guī)矩也不知道是誰提倡的。”

    “湘水，男尊女卑的現(xiàn)象是很難改變的，不只是你厭惡這種現(xiàn)象，就連我也很厭惡，可這樣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千百年，你我是無法扭轉(zhuǎn)的，既然難以改變，你就努力讓自己活得開心一點(diǎn)吧，至少你有權(quán)有勢，不用為自己的生活犯愁，這世上的許多角落，有許多連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的可憐人，我們比起他們已經(jīng)幸運(yùn)很多，沒事的時候就去找找樂子，別胡思亂想。”

    顧玨清也就只能這么安慰她。

    李湘水是個矛盾的人，一邊勸著自己不能做好人，要力爭上游，一邊又覺得自己丟失了年少的靈氣，變得扭曲又狠毒。

    這種糾結(jié)的心理，只會讓人徒增煩惱。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