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言沒想到的。因為期末考快到了，顧言又舍不得把小面館暫時關門，就跟嚴櫟說了下預備請兩個廚師學徒的事。廚師太貴，顧言目前并不打算請。顧言自己做的面都沒啥技巧，只要調料的量放對，味道應該差不了多少。嚴櫟的炒面是面館的招牌，稍微難辦了些。顧言忐忑地問嚴櫟愿不愿意把手藝教給小徒弟的時候，嚴櫟倒是很爽利地答應了，反正他也沒打算一直做炒面。

正事忙完，顧言猶豫了半天，說道：“嚴哥，我想問你個事……”

“嗯？”嚴櫟隨口應了聲，手里忙著整理著背顧言翻得亂七八糟的單據。

顧言咬咬牙，直鐘紅心地問道：“嚴哥，你……你喜歡那個謝瑤嗎？”

嚴櫟手中的動作停下，“……你這次又是從哪兒聽到的八卦？”

“不，嚴哥，我不喜歡聽八卦……我自己瞎問的。”

“不喜歡。”

嚴櫟的聲音聽起來絲毫沒有情緒的起伏，仿佛一杯平淡的白開水。顧言聽到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嚴櫟還沒喜歡上謝瑤，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握中……

顧言腦子里轉了兩圈，繼續厚著臉皮趁熱打鐵地問道：“嚴哥，我還有個問題……你現在喜歡上向晚了嗎？”

“我為什么要喜歡她？”

被問住的顧言：“……”難道這輩子嚴櫟的審美跟著情商一起變了嗎？

顧言：“那嚴哥，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啊？”

嚴櫟看著顧言，一副“看，還說你不喜歡八卦”的質疑表情。

“我……我只是好奇，學校里喜歡你的人那么多……”

“你也喜歡我么？”嚴櫟問得漫不經心，像是朋友之間隨便開的一個玩笑。

顧言感覺自己心臟的跳動有一瞬間的凝滯，然后聽到了自己平靜中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

“當然，我也喜歡你啊。”

顧言說完停頓了兩秒，笑著看向嚴櫟：“嚴哥，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可以大膽說出自己感情的機會了吧？

他本來以為，直到這輩子過去，自己都沒機會說出那句話。

能讓嚴櫟聽到那句話，其實對自己來說，已經足夠幸福了啊。

所以他現在真的很高興。

二十六、

直到那天晚上走到家門口，顧言還是沒能從嚴櫟口中撬出來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顧言后來本來還想再找機會問嚴櫟，但是很快被即將來臨的期末考打斷了。

班主任鄭重其事地在考前半個月開了一次班會，巴拉巴拉地扯人生扯理想地噴了許多唾沫星子，大意就是讓大家這次好好準備，這次考試很重要，在年紀排名前十的同學寒假有機會去B市參加全國性的數學和英語競賽。那次競賽顧言是記得的，當年嚴櫟期末考試年級是第一，卻因為競賽需要自費拒絕了老師的邀請。顧言數學還不錯，但因為英語沒有那么出挑，就沒被選上。

晚上嚴櫟在顧言的學生公寓補習的時候，顧言分神想起寒假競賽的事，問道：“嚴哥，那個寒假的全國競賽你想去嗎？

“顧言，你把我剛剛講的這道題復述一下。”

“呃……題目……題目先等會兒，嚴哥，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想去嗎？”

“不想。”嚴櫟丟開了手里的紅色圓珠筆。

顧言一愣，“為什么啊？去參加比賽如果能得到名次的話，高考能加分吧？嚴哥，你去試一下吧，嗯？”

嚴櫟沒說話，顧言繼續忽悠：“嚴哥，奶奶和面館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會顧好的，你就去吧，就當去B市玩幾天也好啊，B市還挺多好玩的地方的，長城故宮什么的……”

嚴櫟拿起筆轉了轉，“你想去B市玩？”

“B市可是首都，文化中心，嚴哥你難道不想去看看么？”

顧言一臉期待地看著嚴櫟，嚴櫟輕輕用筆帽敲打了下顧言的頭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嗯？”

“如果你期末考試英語進了年級前五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去B市。”

顧言咬牙：“……前三十行么？”

“前二十？”

“前十五？”

“前十？”

“班級前五行么？”

……

任憑顧言的語氣多誠懇真摯，嚴櫟依然是那副淡定模樣，讓顧言牙根有點發癢。他的英語成績打從高中來最好的一次也不過是年紀第二十八名，半個月的時間內到達前五，顧言沒什么把握，他也不知道嚴櫟從哪兒來的信心。

顧言揪著寸把的頭發，心里郁卒：嚴櫟如果這輩子也去不了B市，一定是被自己拖的后腿……

嚴櫟看著顧言低著頭發蔫的樣子，心里生出點惡作劇似的愉悅。

“我會幫你的，你在擔心什么？”

顧言稀里糊涂，大驚：“嚴哥，你你你……你難道考試的時候要給我偷看嗎？！不不不……不行！這怎么行呢？！”

“……我幫你制定復習計劃而已。”

“是嗎……”顧言尷尬地摸著腦袋，傻笑了下。

嚴櫟看著顧言亂蓬蓬的短發，心里癢癢的，伸手又把顧言的頭發揉的更亂了些，“你腦子里在想什么？”

顧言感受著嚴櫟手掌的溫度，心里有個小人在嘟囔：我能想什么呀？我腦子里想的都是你啊……

*

之后的半個月，顧言和嚴櫟把面館的事都交給了嚴奶奶和秦越他們，專心準備起期末考來。嚴櫟給顧言制定了個詳細的計劃表，細節到每天要復習50個單詞，每次寫英語試卷的時間要控制在45分鐘以內，每晚一次默寫，錯誤的個數不許超過兩個……

以上這些日常復習訓練都不算什么，最讓顧言頭疼的就是英語聽力。嚴櫟每天放著錄音磁帶，坐在一邊看著他聽寫單詞和句子時，顧言總是情不自禁地想揪自己頭發。錄音磁帶里的發音口音重，經常舌尖一卷，一個單詞就過去了。最初兩天的效果實在不好，顧言簡直沒臉看嚴櫟。后來嚴櫟就干脆自己念給顧言聽。

嚴櫟有一把好嗓子，低沉中帶著磁性，念起句子來的時候吐字發音很清晰，似乎刻意地配合著顧言不太聽使喚的耳朵。雖然顧言有時候聽著聽著會看著嚴櫟認真英俊的側臉走神，但是起碼實踐效果要比復讀機好一些。

還有件讓顧言苦惱的事就是嚴櫟偶爾留宿的問題。

因為嚴櫟幫他復習地太專心太負責，總是不留神在他家呆到快十點。J市屬于南方，冬天陰冷陰冷的，顧言不想讓嚴櫟在路上吹冷風，于是就邀請嚴櫟在他家留宿了好幾次。

兩人晚上蓋著同一床被子。顧言很怕冷，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經常一覺到天亮腳都還是涼的。嚴櫟身上暖烘烘的，顧言怕自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貼過去，上床前做足了準備，灌好了熱水袋，開上了電熱毯，還特地套上了厚實的棉睡衣。可是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顧言總會發現自己和嚴櫟跟兩塊橡皮糖似的貼在了一塊，自己胳膊和腳壓在了嚴櫟身上，一張大臉厚顏無恥地埋在了嚴櫟胸前。

更讓他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