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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微微揚起,頗為惡意的道,“我竟不知,這八皇子,是否是沈妃的親生子了。”李貴妃的話說到這里,沈妃再無留下的任何可能,于是再不猶豫,磕頭謝恩之后,又朝著皇后的棺木處認(rèn)真磕頭,甚至仿佛是聊天一般,又接連說了小半晌的話,這才帶著已經(jīng)因高熱而昏迷過去的八皇子匆忙離開。而這個時候,承光帝已經(jīng)站在了皇后的棺木前,握著皇后的手,良久不語。余公公則早就小跑著去請?zhí)t(yī)院的張?zhí)t(yī)了。蕭無塵原是和承光帝一道站著的,但承光帝心疼蕭無塵是心疼慣了的,見狀忙忙讓人搬了座椅來,讓蕭無塵坐著等著。其余眾人則是繼續(xù)按照規(guī)矩哭靈。四公主面容鐵青的站在正殿的中央,無人理睬。她的父皇,從來、從來都是這樣的偏心!明明嫡長子還活著,明明嫡皇孫如此出色,父皇的眼睛里,卻只看得到一個孱弱無能的繼后所出的蕭無塵呢?不該如此,不該如此!第8章小指四公主心中如何憤恨,蕭無塵卻是不在乎的。于他來說,元后所出的四公主于他原本并無妨礙,偏偏元后嫡子也就是廢太子并沒有死,偏偏廢太子的嫡長子早早就被父皇封了元王,領(lǐng)了封地,自去了巴蜀稱王稱霸,如此一來,蕭無塵和野心勃勃的四公主,顯見是只能做仇人了。蕭無塵心中知曉,廢太子當(dāng)初既做了逼宮之事,父皇就絕不可能再容廢太子重新做太子,而當(dāng)初會立廢太子的嫡長子為元王,也不過是因為父皇彼時除了廢太子,一個兒子也沒有了。如此才生了其他的想法,立了廢太子的嫡長子為元王。至于現(xiàn)在……父皇有了他,自然是要首先為他考慮,而不是為了其他人的兒子考慮。這卻也是人之常情。蕭無塵如此想罷,就低聲咳嗽了一聲。爾后就見余公公正端了一碗冰糖白燕盞過來。蕭無塵有些不愿意喝。余公公低聲勸道:“殿下快喝了罷。這燕窩好歹要比那些苦藥汁子要好入口的多。”蕭無塵這才拿著那碗白燕盞喝了,爾后嘆道:“公公這話卻是錯了,便是這燕窩孤喝了,待會那苦藥汁子,也是避免不了的。”蕭無塵的話一說完,太醫(yī)院的張?zhí)t(yī)就帶了另外兩個太醫(yī)一道求見,說是來為蕭無塵診治。饒是蕭無塵是自小病到大,將那苦汁子當(dāng)飯吃到大的,此刻見著太醫(yī)來了,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那些藥的滋味,他真的是半點都不想再嘗了。張?zhí)t(yī)已經(jīng)須發(fā)皆白了,他見著蕭無塵皺眉,又見圣上正在皇后的棺木旁沉思,低聲道:“殿下若不愿意見到臣,就該平日里好好保養(yǎng)自己才是。否則的話,就算是臣不想來礙著殿下的眼,怕是圣上也是不許的。”張?zhí)t(yī)是看著蕭無塵長大的。蕭無塵剛出生時幾次歷經(jīng)生死,都是張?zhí)t(yī)妙手回春將他救回來的,因此這會子說話,便也不甚客氣。蕭無塵聞言,稍稍一頓,方才嘆道:“張?zhí)t(yī)忘了,縱使是孤身子強健,每隔三日的平安脈,孤總是避免不了要見張?zhí)t(yī)的。”張?zhí)t(yī):“……”敢情太子是當(dāng)真見他這老頭子見的煩了?蕭無塵也只是這樣調(diào)侃了一句,隨即就伸了手,讓張?zhí)t(yī)為他把脈。張?zhí)t(yī)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了好一會,才伸出手,按在蕭無塵的手腕上,片刻后,微微凝眉,道:“殿下,請換右手。”蕭無塵自是照做。而這個時候,承光帝已經(jīng)在皇后的棺木前呆夠了,走了過來,站在一旁看張?zhí)t(yī)把脈。張?zhí)t(yī)似是早就習(xí)慣了如此,起身一拜,隨即又坐下繼續(xù)給蕭無塵把脈。等把完脈后,張?zhí)t(yī)又仔細(xì)看了蕭無塵的臉色,詢問了其最近幾日的飲食和休息,末了才道:“殿下的身子,老臣是一開始就接手的。殿下出生時是早產(chǎn)加難產(chǎn),因此出生就比尋常嬰孩兒體弱多病,加之天生體虛,心脈不足。及至長大,若是和尋常孩童一般,少思少慮,只知懵懂戲耍,或許身體不及旁人,但只要多加保養(yǎng),倒也能養(yǎng)的和常人無異。”張?zhí)t(yī)說到這里,心中就是一嘆:“然而殿下天生早慧要強,所謂慧極必傷,殿下不但格外聰慧,處處要強,身上又擔(dān)負(fù)著儲君的責(zé)任,還心思敏感……”張?zhí)t(yī)幾乎不敢繼續(xù)說下去了,“殿下若想要真正保養(yǎng)好身子,正該將這敏感的心思改了,再少思少慮,莫要心思郁結(jié),保重身子,方有可能與常人一樣能平平安安的多活些時候。”張?zhí)t(yī)說完,就垂首跪了下去。這些話他幾乎每每見了圣上,都會說的。張?zhí)t(yī)到底是在宮中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的人,他心中明白,這些話,即便他是告訴了太子,太子既是儲君,就不可能不多思多慮,所以,這番話他說了也是白說。可是告訴圣上,以圣上對太子的寵愛,圣上或許就愿意聽了,愿意讓太子少思少慮一些了呢?奈何張?zhí)t(yī)只猜到其一,卻不知其二。承光帝寵愛太子是真,可是,承光帝是一代帝王也是真。正因承光帝不同尋常父親,是一代帝王,且還是比較能干的帝王,因此承光帝才心中清楚,蕭無塵既然已經(jīng)做了太子,那就再無其他退路可言。須知,蕭無塵是繼后嫡子,身份高貴,還是承光帝如今唯二愿意承認(rèn)的兒子里的唯一一個長成的。承光帝若是舍棄蕭無塵做太子,那誰人還能做太子?難道是要承光帝從當(dāng)年那些逆子的兒孫里頭選么?承光帝此生最恨就是自己那五個奪嫡的兒子,又如何肯在自己明明有其他兒子的時候,反而讓那些逆子的子孫做這個儲君之位?更何況,蕭無塵仁厚,他做儲君甚至是皇帝的話,即便是要收回一定的權(quán)力,也絕不會對那些比他年紀(jì)還要大的侄子下死手,更加會疼愛年幼的八皇子;可是,如果是那些逆子的兒子做皇帝的話,即便是世人皆知無塵身子不適,不能處理政務(wù),承光帝也不信那些逆子的兒子會容得無塵從此逍遙自在。說不得,無塵到時要在保命一事上花費的心思會更多。承光帝想到如此,不由一嘆,看向蕭無塵的目光里,有憐惜亦有愧疚。蕭無塵見狀,道:“張?zhí)t(yī)卻是言過其實了。兒子雖然的確體弱不及旁人,然而,兒子并不需要和農(nóng)人一樣耕地犁田,亦不需要為生計勞苦奔波,只需要稍稍花費一些心思在治國與用人之上,只要這兩樣兒子做到了,其余時候,兒子便也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將心力花費在其余兒子并不見得用得上的事情上了。如此,想來兒子如常人一般,長命百歲,應(yīng)當(dāng)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