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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懵懂聽完,思索良久,忽而喜道:“依著嬤嬤的意思,是那一位,終于要不好了?”而在那一位終于要“不好”到甚至很可能一命嗚呼的時候,太子卻在東宮歇息,甚至拒絕了沈妃請其去椒房殿主持大局的事情要是在將來傳了出去……綠意想到如此,心中就忍不住的暢快。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子好了,她們這些底下的奴才才好。她當然是希望她們的主子能真真正正的心想事成!夏嬤嬤只是笑,不過她的腰板,比平日挺得更直了。東宮。阮公公并非糊涂人,可是,智者千慮,尚且會有一失。更何況他一心擔憂著太子的身體,因此雖然心有疑慮,但是推開太子的寢宮門,將衣裳上的寒氣烤走,進去內室看著床榻上睡得沉沉的臉色發(fā)白的少年時,阮公公就有些不舍得叫醒太子,將沈妃奴才的那些不妥處告訴太子。然而,正在阮公公心中猶豫之時,卻見床榻上,原本睡得沉沉的太子,忽而夢靨了。阮公公心中一急,不敢輕易喚太子,只敢在一旁輕輕推了推太子。孰料他只是輕輕推了一小下,床上的人就驀地睜開了眼睛。“阮……阮公公?”蕭無塵聲音里帶了些沙啞和歉意,苦笑道,“朕竟不知,朕這一死,頭一個見得,竟是朕曾經(jīng)對不住的人。阮公公,當初你說的對,的確是朕被歹人蒙蔽視聽,才累得公公斃命。只是,不知朕見過你之后,下一個要見的,是否是皇叔?須知,朕之一生,最對不住的人,正是皇叔……”蕭無塵只當自己是死后進了地府,在地府里頭遇著了“熟人”,不禁開始訴說自己的歉意。卻不知阮公公卻仿佛被嚇傻了一般,忙忙上前掩住了蕭無塵的嘴,連連道:“殿下可是夢靨了?竟是說起胡話來了?甚么真的假的,有些字,可是只有那圣上才能說,殿下雖是一人之下,深得圣上寵愛,卻也當謹言慎行才好啊!”蕭無塵一怔。殿下?圣人?謹言慎行?為何阮公公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偏偏這些字湊在一起,他反倒聽不懂了?蕭無塵正在懵懂之時,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纖細,蒼白,瘦弱。這不是二十七歲的承寧帝的手,而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的手!蕭無塵想到當年偶遇的那個癩頭和尚給他的批命,忍不住聲音微微發(fā)抖。“今歲,何年?”“承光三十年啊。”阮公公是伺候著蕭無塵長大的,見蕭無塵神色間頗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殿下忘了,半個月前,圣上才剛剛過了六十大壽,今歲可不就是承光三十年么?只是皇后娘娘病重,圣上愛惜皇后,不肯大辦,否則的話……”阮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蕭無塵忽然掀了被子,直直往門外跑去!承光三十年,臘月初九,大雪,承光帝繼后沈氏,薨。第2章回光承光三十年,臘月初九,大雪,承光帝繼后沈氏,薨。這是“前世”發(fā)生的事情。即便從阮公公口中知道了今歲是何年,蕭無塵依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可是,無論是不是在夢中,他都始終記得承光三十年的臘月初九的夜,是他的母后離世的日子。當年母后病重昏迷,始終不能清醒,蕭無塵守了母后三天后,身子吃不消,終于回到東宮歇息。而當夜他睡下之后,他那位好姨母就派了人來尋他過去“主持大局”。彼時照顧他長大的阮公公不免心疼他勞累幾日,語氣中難免有些推脫,于是在姨母身邊的嬤嬤又來告知不必太子過去的時候,阮公公太過心疼他,一時沒能想清楚沈妃陰謀,竟真的沒去叫醒他。于是就是這一夜,蕭無塵的母后死了。且,第二日一早,蕭無塵睡到日上三竿去椒房殿的時候,才知曉他的母后已經(jīng)死了好幾個時辰了。而他去的太遲。他到的時候,不但他的皇姐皇妹皇弟皇侄到了,就連宮外的誥命夫人們也都已經(jīng)跪在椒房殿里開始哭靈。于是太子蕭無塵“不孝”的名聲就此傳揚開來。即便是數(shù)年之后,蕭無塵做了皇帝,依舊時不時的有人拿出這件事情來諷刺蕭無塵不孝,不堪帝位。蕭無塵眼下青黑,不顧一切的就要往椒房殿跑去。不過,他這樣的焦急,卻不是為著要向他那位好姨母報仇,也不是為了阻止那件讓他背上“不孝”名聲的事情的發(fā)生,而是要去見他的母后的最后一面。他的母后。然而,蕭無塵能不顧一切的就光著腳、穿著褻衣就往外頭跑,阮公公卻不能看著他的太子殿下這樣糟踐自己。“殿下,您好歹要穿上衣裳再出去啊!外頭可是下了大雪,這樣的天兒,您這么往外頭一站,回頭保準要生病。您自個兒是生病生多了,也不覺得那藥渣子苦,可是圣上和皇后娘娘見了,得多心疼您啊。您就算是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圣上和皇后娘娘想想啊。”阮公公追著蕭無塵跑到了外間,好容易抓住了蕭無塵的手臂,忙忙說了一大通。蕭無塵此刻已經(jīng)推開了一角門,門外寒風烈烈,吹入屋子里,他登時打了個冷顫。阮公公再顧不得許多,忙忙把門給關上了,然后拽著蕭無塵往內室去更衣。蕭無塵被那寒風一吹,腦袋終于又清醒了幾分——是了,如果這是夢,那么,病也就病了,左右反正不過是一場夢;可是,如果這并不是夢……那么單單以他的病弱的身子,怕是連跑出東宮去見母后都做不到,就又被人給抬回來了。還不如換了衣裳,穿的暖暖和和的,再去椒房殿。阮公公見蕭無塵沉默著任由他抓著去更衣,心頭松了一口氣,就一面和小宮女一起伺候著蕭無塵更衣,一面開始把沈妃身邊的綠意和夏嬤嬤先后來過的事情說了一通,末了一頓,又道:“先前奴才心疼殿下前幾日辛苦,總覺那夏嬤嬤既然說了那番話,臉上神色又如此,那么,皇后娘娘大約就是真的清醒了,并且囑咐了周遭人莫要再叫醒您了。只是,現(xiàn)下想來,皇后娘娘身邊總有親近人,沒道理是沈妃派了她的嬤嬤來告訴咱們這件事,而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來跑上后頭這一趟……”阮公公說罷,覷了蕭無塵一眼,忙又道:“奴才不是說沈妃會假傳皇后娘娘口諭,阻撓皇后娘娘的親近人來傳口諭,亦或是沈妃會對殿下不利,只是覺得此事甚是奇怪,殿下既起身了,那么此刻跑一趟椒房殿,倒也未為不可。”阮公公說罷,就沉默的束手站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