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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自己含恨而亡的時候,他的墳頭草早已高到可埋膝。 出發的第一日,顧慈不想為一些瑣事平白招惹事端,便令車夫讓出道,等璐王一行人先離開。 馬兒正要調頭,面前突然跑來兩人,腰配刀劍,一左一右攔在馬前,兇神惡煞道:“車上是何人?不知今日璐王殿下要回京,竟還敢擋道?下來!” 邊說邊瞇起眼,透過車窗往里瞅,眼神猥瑣。 方才馬車急停,車簾被震開一小道縫。他們剛好瞥見車內兩位絕色佳人的倩影,魂立馬就被勾走,這才胡諏了個由頭,跑來尋釁。 車夫已被他們手里的刀嚇得說不出話,而身后那輛坐著丫鬟和隨從的小車,也被他們打發人扣住。 姐弟三人坐在車內,沒人出聲。 這番探親,他們不想太過張揚,是以沒帶多少人,坐的也是尋常馬車,上頭并沒有定國公府的徽記。估摸著目下這幫人,就是將他們當作尋常人家,方才敢這般耀武揚威。 兩人一直在車外叫喊,周圍人越聚越多,對他們指指點點,但礙于璐王的身份,沒人敢上去幫忙。 “我去趕走他們。” 顧飛卿聽不下去,取了懸掛在車壁上的配劍,欲下去趕人。如今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兒,也是車內唯一的男兒,兩位jiejie是姑娘,不好出面,他得擔起男子漢的責任。 顧慈忙拉住他,顧蘅又要搶劍下車,顧慈又忙去攔她。車內三人爭執不下,車外兩人也失去耐性,將車夫從轅座上拽下,伸手就要掀車簾。 手才伸到一半,手腕就霍然被人攫住,用力一擰,骨頭斷裂的聲音頃刻間貫通整條長街。那人當即便疼得倒在地上,捂著手打滾。 另一人皺眉,仰面大呵:“哪個不長眼的,竟敢......” 他仰面瞧清楚來人,舌頭登時打結。 “竟敢......”奚鶴卿笑嘻嘻地側耳湊去,攢眉催道,“竟敢如何?你倒是說啊?” 那人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他雖不識顧家馬車,但奚鶴卿卻是認識的。 能讓太子眼前的大紅人親自出手,馬車上的兩位姑娘該不會是......那當真是連璐王殿下都不敢隨隨便便得罪的人,他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不、不不不如何......奚大人饒......” 話音未落,腹部便迎來一陣勁風,他疼得蜷成蝦米,趔趄后退。 瓔璣撿起塊小石頭子,往他身上丟,他不慎踩到打滑,摔倒在自己伙伴身上,兩人俱都哎呦不斷。 “你不如何,我如何。”奚鶴卿轉了轉手腕,收起嬉笑,朝身后使了個眼色,便有幾個錦衣衛上前,不由分說地將二人拖走。 圍觀人群見大戲已結,都各自散去。 奚鶴卿回頭,顧蘅剛好從車窗探出腦袋。 四目不期然相對,她眼睫一霎,慌忙撇開頭,忽又回過味來,自己又沒做什么壞事,作何要躲著他?遂倔強地重新抬眸瞪他,細白下巴高高翹起,眼睛睜得比方才還要大。 “你有何貴干?沒有,就別擋我們的路。” 奚鶴卿眉梢抽搐了下,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沒良心的女人么?嗤笑道:“沒什么貴干,瓔璣她也想去姑蘇,公主已經同意了,讓我路上護她周全。正好你們也要去,我就勉為其難......” “咦?不是二叔你非要去姑蘇,讓我去求母親的么?”瓔璣抱著兩個包袱,茫然歪下腦袋。 顧蘅陰陽怪氣地長長“哦”了聲,斜眼睨著他,似笑非笑。 奚鶴卿面頰一點點漲成豬肝色,漸漸支撐不住表情,忙吼道:“哦什么哦!怎的?就許你上姑蘇議親,就不許我去游山玩水?嘁,我今兒還就偏要去了,看看到底是誰在行善積德,竟然敢娶你?” 說最后五個字時,他幾乎是在咬牙切齒。 瓔璣被不知名的酸味熏到,皺了皺鼻,便被他拎起來丟到車里。他又搶了車夫手里的韁繩,坐到他邊上,二話不說就揮鞭驅馬。 一聲長鳴后,馬車再次出發,絕塵而去。 顧蘅一頭霧水地坐回車內,秀眉都快擰成麻花,指了指車門,問顧慈:“他是不是有病?” 顧慈覷眼車門,掩嘴憋笑,雙肩一顫一顫,“嗯嗯”點頭。 的確是有病。 相思病。 而同時,城門口,另一輛馬車內,竹簾輕輕挑高,車內男子望了眼馬車過后揚起的飛沙,若有所思。 “太子妃就在那車里頭?” 車外隨從應是,“只不過不是方才探出頭的那位姑娘。” 男子牽起唇角,慵懶地長“哼”一聲。 清風涌入,撩動他裘衣上的白狐毛,吹散內里香爐中的一縷暖煙,藥香甚濃。 隨從皺眉,當下便將頭埋得更低。 不過才入秋,竟已不得不開始避寒...... * 一行人由陸路轉水路,半月后抵達姑蘇城。 暑氣已消,城內楓葉灼火,一色湖光萬頃秋。 碼頭邊上早已有裴家人翹首恭候,眾人下了船,便直接登上車輿,去往裴府。 說起這姑蘇裴家,其祖輩各個都是朝中重臣。顧慈的外祖父辭世后,更是入封名臣閣,先帝爺念其功勛卓然,命兩位皇子扶棺送葬,其中一位就是當今圣上,可謂風頭無兩。 只是到了顧慈母親這輩,家中就再沒個出息的,后又因種種難事,裴氏門庭越發落寞。 顧老太太想出手相助,可裴老太太卻是個硬骨氣,說什么也不肯拾人牙慧,這才舉家遷回祖地姑蘇,只盼著這方水土能將孫輩們養好,日后好再續裴氏輝煌。 而眼下,所有希望,便寄托在了裴家這位長房嫡子裴行知身上。 ——也便是顧家姐弟三人的大表哥,此番欲和顧蘅結兩姓之好的人。 顧慈聽顧蘅和奚鶴卿吵了一路,耳朵都有些嗡嗡。 原以為到了裴家,他們倆應當能安生些,不想這都上了飯桌,還是喋喋鬧個不休,連陽澄湖的大閘蟹都沒能堵住他們的嘴。 “這螃蟹都是哥哥親手從湖里撈來的,新鮮得很,你們都嘗嘗。眼下才入秋,螃蟹都肥著呢!” 說話的人是裴靈徽,裴家長房嫡女,顧家姐弟的表姐。她天生一張笑唇,即便不笑時,嘴角也是翹著的,瞧著就親切。 而她口中的哥哥便是裴行知,下人去喚他用飯時,他只推說是身子不爽利,就沒過來。 裴老太太聽見這話時,臉色明顯沉了一沉。只怕令他這不爽利的應當不是身子,而是這所謂的探親。 “來,慈兒,你快吃。”裴老太太見顧慈沒怎么動筷,笑瞇著眼,將自己剔好的螃蟹rou推到她面前,“你上回生病沒來成,怪遺憾的。姑蘇好玩好吃的多了去了,趁這趟全給補上。明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