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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地抱了會兒母親,又貪婪地往老太太懷里鉆。良久,她破涕為笑,露出兩顆梨渦,“祖母和母親放心,慈兒以后再也不會做傻事了。” 雨后陽光落一片在她眸中,杏眼干凈輕俏如溪邊飲水的麝鹿。顧老太太的心柔軟得不像樣,連念著心肝兒,把她又擁深些。 “你能想通,祖母就放心了。你是祖母心頭掉下的一塊rou,祖母害誰也不會害你。那謝子鳴……”她冷嗤,“真本事沒有,花言巧語倒有一套,給太子殿下提鞋都不配。我的慈寶兒這般好,就算不嫁東宮,也萬萬不能便宜那個草包!” 顧慈用力點頭,這一回非常真誠。 顧老太太撫摸她緞子般的烏發(fā),心頭大石稍定。 太子殿下才滿二十,就已經(jīng)在沙場上拼斗出通身戾氣,一道眼風過來,連她這個久經(jīng)風浪的老人都招架不住,更何況她這嬌滴滴的小孫女?可小姑娘向來乖巧,就算再不愿嫁,也不至于折騰出這么大動靜。 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壞,若叫她拿住,絕不輕饒! 祖孫三人敘了會子話,裴氏扶老太太回房歇息,自己又折回來幫女兒換藥,親眼看著她乖乖喝了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云錦和云繡小心翼翼伺候顧慈沐浴,換了身輕薄衣裳。三人正閑話,門外有丫鬟報:“姑娘,葉表姑娘來了。” 顧慈目光陡然一凜。 定國公府上只寄住著一位葉表姑娘,而她這兩輩子,也只認識這位葉表姑娘。 像是滾滾巖漿翻涌在胸口,氣憤中竟還有那么一絲興奮。顧慈顧慈,她過去就是太慈了,才會叫他們一個兩個都踩到她頭頂上,而現(xiàn)在……她攬鏡自照,將額前一綹不聽話的碎發(fā)掖到耳后,微微一笑,明艷得不可方物,“讓她進來。” 葉家與顧家并非姻親,葉蓁蓁之所以寄養(yǎng)于定國公府,其中還有一番掌故。 顧老太太和葉蓁蓁的祖母原是閨中手帕交,各自出嫁后,往來漸少。 那年葉家老爺卷入一起貪墨案,雖不曾抄家入獄,但門庭終歸沒落。而后不久,葉老爺和夫人就相繼病逝。葉老太太深諳自己非壽考之人,恐閉眼后,唯一的孫女會遭虎狼親戚算計,遂尋到顧老太太處,望其念在往日情分上,幫忙照料一二。 顧老太太素來佛心,無不答應,翌日便接葉蓁蓁入府,待她不啻親孫女。顧家同她互道表親,以示接納,這才有了表妹一說。 怎奈人心隔肚皮,有些個白眼狼,就是拿心去捂,也捂不熟。 “聽說二jiejie醒了,我著急趕來看望,沒打擾jiejie休息吧?”葉蓁蓁提裙疾奔入內(nèi),面頰泛紅,額上覆了層薄汗,語氣神情俱都關切,挑不出錯。 只目光滑過顧慈踝間青紫時,閃過一縷微不可見的快意。 顧慈仿佛不知她來,猶自斜倚美人榻。手執(zhí)一卷,閑閑翻動,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兩只銀鐲不勝膚滑,隨玉腕輕輕磕碰。室內(nèi)悄寂,細微悅耳的碰撞聲便顯得無比清晰。 一句話討了個沒趣,葉蓁蓁訕訕收笑,狐疑地向上偷覷。 顧家姐妹原是對雙生女,容貌身段在帝京城中俱都拔尖。jiejie顧蘅身子骨康健,性格開朗,常在各家花宴走動。meimei顧慈自落草起便大病小病不斷,一直嬌養(yǎng)在深閨,甚少出門,故而美名不及jiejie盛廣。 然真正見過這對姐妹花的人,無不認為,meimei的姿容在jiejie之上。就連視顧慈為眼中釘?shù)娜~蓁蓁,對此也大為贊同。而她之所以選擇接近顧慈,也是因了顧慈平和怯懦的性子,比顧蘅好騙。 可眼下似乎有點不對? “二jiejie怎的不理我,可是蓁蓁做錯什么,惹jiejie不高興了?”她許是在南曲班子里混過,眼淚說來就來。 前世,顧慈就是太單純,才會數(shù)次被她的淚誆騙。而目下,她只淡淡道:“表妹哭成這樣,不知道還以為我真摔出個好歹,快咽氣了。” 葉蓁蓁一下噎住,這話若真坐實,那她成什么人了?忙收起眼淚。 “jiejie說的哪里話,蓁蓁一心盼著jiejie好,怎會如此詛咒jiejie?即便真流淚,也是為jiejie鳴不平。jiejie是水做的骨rou,而太子殿下卻是刀槍架起來的冷鐵身子,在戰(zhàn)場上生啖人rou,飲人血。上回宮宴,他還無緣無故把武英侯家的世子打成重傷,害人家到現(xiàn)在都下不了地。蓁蓁是怕jiejie嫁去后會受苦……” 她氣若游絲,哽咽道:“相較之下,謝世子就謙和穩(wěn)妥許多,又和jiejie一樣,喜詩書風雅之事。jiejie若嫁去承恩侯府,定能琴瑟和諧,福澤綿延。” 去東宮受苦?去承恩侯府享福?她還真敢說。 偏生前世自己還真信了她挑撥,臨了只能躺在病榻上,看著她和謝子鳴以自己的名義,向母親勒索錢財,一點點吞并顧家產(chǎn)業(yè),自己卻無力阻止。 顧慈啪地合上書卷,雙眸漸淬寒芒,“太子殿下年少有為,謝家世子尚在秦樓楚館同伎子吟詩作對的時候,他就已披堅執(zhí)銳,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立下戰(zhàn)功無數(shù)。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表妹這般詆毀殿下,仔細隔墻有耳,禍從口出。” “不是的不是的!” 葉蓁蓁大驚失色,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她如何吃罪得起?再想太子那刀子般的目光,她頓時腿顫身搖幾乎站不住。 頭先,她三言兩語就能哄得顧慈絕食,消極抵抗圣意。今日她就是來使最后一把勁,讓顧慈趁身子虛弱再鬧上一鬧,好讓老太太應下與謝家的親事。 可這顧慈怎的越摔越靈光,如何也不上鉤?雖還是往常那副溫婉模樣,可半點怯懦的影子也沒,笑里藏刀,殺人不見血。 計劃全亂,葉蓁蓁一下慌了手腳。云繡端著漆盤入內(nèi),欲侍奉顧慈喝藥。她不由分說伸手去接,云繡不肯,還被她狠狠瞪了眼。 “jiejie大病初愈,是蓁蓁不好,不該拿這些事來擾jiejie清凈。就讓蓁蓁侍奉jiejie湯藥,當作賠罪……啊!” 指尖才摸上碗沿,葉蓁蓁就被燙脫了手。黢黑藥汁傾灑而下,蔥削般的纖指當即腫起大泡,辣辣燒疼。她臉蛋不及顧家姐妹俏,也就這雙手能勉強與她們媲美,一直細心呵護,現(xiàn)在全毀了! 新裁的夏衣亦跟著遭殃。說起來,這料子還是她從顧慈手里騙來的,卻如何也穿不出顧慈那般韻味。 云繡哈哈大笑,朝她吐舌頭,“哼,活該!” 葉蓁蓁磨著槽牙,上去要撕云繡的嘴。顧慈輕飄飄睨來,沒什么力道,她卻嚇得忙忙后退,踩到藥渣,新繡鞋也嗚呼了。 “表妹還是快些回去上藥,這回可千萬不要把自己救命的膏藥也打翻了。” 這話可是別有所指?葉蓁蓁冷汗涔涔,忙扯笑,“多、多謝jiejie關懷。既如此,蓁蓁就先告退了。” 顧慈自顧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