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的看到那站起來的男人在不停地搓著拳頭。

他在緊張，他在害怕，他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出口。

程慕在心里暗喊，說吧，快說，再不說怕就遲了。

像是為了印證程慕的話，被告人的律師在男人開口前先行出聲。

請求暫時休庭。

法官答應了。

程慕眼睛一瞇，看見那男人瞬間軟了身體坐在了座位上。

這下，他還能有再次起身的勇氣嗎？

程慕大腦快速運轉起來，沒過三秒，他放開時遠后起身走向了那個男人。

第77章作者太能干（七）

程慕站立于男人面前，臉色嚴肅而凝重。

“先生，能借一步說話嗎？”

男人看著面前儀表不凡的陌生人鬼使神差地起了身。

程慕半靠在走廊盡頭的窗戶旁，一偏頭便可看見外面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這法庭建的位置不錯。

面前稍有些駝背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臉上一副緊張的表情，手下不由自主的搓著拳頭。

程慕心中明白，這是男人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

“先生，別害怕，我只是和你聊聊天。”

男人聞言緊張的神色稍稍舒緩了下來，可顯然，他不可能瞬間就恢復正常的狀態。

“我是程慕，先生怎么稱呼？”

先說自己的名字再問別人，這樣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放松下來對你產生一絲信賴，進而更順從地回答你的問題。

果然，男人嘴角微動。

“我是車齊強。”

程慕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動作優雅地取出一根后遞到了男人手邊。

“謝謝。”顯然，車齊強是抽煙的。

男人在抽煙狀態下情緒明顯會不知不覺的放松。

程慕轉頭又看了一眼窗外，聲音順著煙的香氣悠悠地飄進男人的耳朵：“車先生是高女士的鄰居嗎？”

男人聽到這話，身體猛地一僵，瞬間被煙嗆得直咳嗽。

“……我是。”

這男人如果掌握著證據那么當時他肯定是看見了什么，剛才他站起來時大家都看著他，可那眼神里除了疑惑就是熟悉，沒錯，那是一種熟悉感。

所以，他肯定是住在那棟樓里的。

而說他是鄰居，程慕是猜的。

當時那男人發酒瘋必定會發出聲音，那么最可能聽見的就是鄰居。若是他當時聞聲進了去對面的家門，那么他必定看見了殺人的一幕。

可他為什么會安然無恙呢？只能說那男人殺了女人后本來就后怕，看見有人在場，那么第一瞬間就是求那人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當然，口頭上的話是沒多大震懾力的，所以車齊強很有可能還受到了那男人更大的威脅，比如說……殺人。

車齊強是害怕了的，所以他一直安安靜靜地沒有說什么。可他說到底是一個有血有rou有感情的人，因而今天的庭審他實在沒法再沉默下去，所以他最終站了起來。

可暫時休庭的話讓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落到了萬丈深淵，程慕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勇氣從深淵里抬起來，呈現到明面上來。

“車先生，你看。”

程慕轉過身徹底地面窗而戰，外面的世界頃刻間落入他的眼里，一覽無余。

車齊強聽到他的話下意識的走上前和他站在并排的位置，然后他也順著程慕的眼神看向外面。

“那是中心塔，它是咱們這座小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也是最豪華的地方。”

“是，看著就是好。”程慕用余光瞄著身旁的人，看見了他眼底的羨慕和憧憬。

“車先生去過那里嗎？”程慕問出這句話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沒有，那可是有錢人能去的地方，我……我可去不了。”

程慕拍了拍男人的肩，側對著他繼續說道：“車先生，有錢人確實能去那里，這么說吧，他們能去的地方很多，畢竟他們有錢。”

“可他們能無法無天的做任何事嗎？不能，他們還得屈服于一些東西，比如……法。”

男人認同的點了點頭，但他并不知道程慕為什么會說到這些。

程慕深深地看著車齊強的眼睛，插在褲兜里的手按下了什么東西。

“車先生，如果你今天能讓有錢人屈服于法，那么你可就比有錢人厲害多了。”

車齊強這下明白了程慕的話里的意思，臉上立刻有了變化。

“可他不僅有錢還有權啊！”

“權？”

車齊強害怕地盯著四周，確定沒人后才靠近了程慕幾分：“他家里有人做官，惹不起啊。”

程慕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幾分，任男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那你就要眼睜睜地看著殺人兇手逍遙法外嗎！你晚上還能安穩地睡覺嗎！那女人死之前看著你的眼神你忘得了嗎！”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男人的情緒崩潰了，他瑟縮著身體癱軟地坐在了地上，老大的一個男人瞬間淚流滿面。

“酒瓶子被他砸碎了，碎片四處濺開，然后他猛地撿起一大塊就朝著倒下的女人瘋狂地胡亂刺著，一下又一下，那血暈開了，就在我眼前一點一點的暈開了，地板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男人的聲音哽咽得厲害，他哭不出聲了。

“那簡直就是個瘋子！”

“我怕了，我直接順著門縫癱軟在了地上，根本起不來。”男人像是想起了當初的畫面，眼睛里全是驚恐。

“他看到我了，他向我走過來了，過來了，過來了……”

男人抱頭痛哭，渾身顫抖得很厲害。

程慕沒說話，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背。

“他讓我不要說出去，不然就要殺了我全家人。我害怕啊！”

男人說到這里猛然抬頭，接著用拳頭一下又一下猛烈地砸著心口。

“我就是個懦夫、膽小鬼！我爬回家了，我一聲都沒喊，我就那么看著那女人倒在血水里……我該死啊！”

程慕放在口袋里的手終于拿了出來，他雙手扶著男人的肩，使勁地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