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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梢來勢洶洶,文玄舟身后就是墻壁,已經避無可避,整個人完全籠罩在鞭影里。他突然張手,一把抓住了蛇骨鞭的鞭梢,手臂飛快纏了兩圈,將鞭子抓在手里。他原本以為這只是普通的蛇鞭,但鞭身一入手,便立刻摸到上頭粗糙的鐵棱。一聲不好還未說出,他只聽英索嘿地一笑,手腕輕抖,那原本纏在他手臂上的鞭子竟似活了一般,鐵棱紛紛突起,在他皮rou上刮擦著抽了回去。“啊啊啊!”文玄舟被這劇痛所嚇,手掌不由得松了。蛇骨鞭被英索抽回去之時,鞭梢更是翹起,在文玄舟臉上連皮帶rou刮下了一大片。遲夜白與英索生活二十幾年,此時才是第一次見英索打人打得那么兇。九棱蛇骨鞭是他娘的新武器,他更是見都沒見過,一時間不禁有些呆了。而親身嘗過九棱蛇骨鞭威力——雖然當時還不完全——的司馬鳳,腳下不由得退了兩步,遠離那鞭子,以及英索。“兒子,懲惡揚善,管它什么人多人少。”英索把鞭子折起來拿在手里,“至于強弱……他殺人或教唆別人殺人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那些婦孺,都是比他弱得多的人!不要跟惡人講道理,他行惡的時候可不會與人講道理。”遲夜白連連點頭:“嗯。”英索見文玄舟捂著半邊臉在地上抽搐,知道遲夜白和司馬鳳聯手不會有問題,不再多說,循著遲夜白所說的路徑飛快跑去了。阿四比她出發得早一些,但尋路花了些時間。英索跳上屋頂四處察看,很快便看到了阿四。“阿四!”她趕上阿四,“霜華是誰?”阿四被她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認識的人才松了一口氣。他指著院中朝南的房子:“遲當家說霜華姑娘被關在此處……”說著沖過去一腳踹開了那扇木門,地牢的入口就在地上,雖然被掩著了,卻隱約透出一點兒光來。阿四和英索同時在周遭的嘈雜人聲中,聽到了下面傳來的男人笑聲。阿四眼睛都紅了,立刻彎腰將門揭開就要下去。英索卻拉住了他。“四啊,你別去。”英索把他拉到一旁,“你不能去。”“伯母,霜華她……”阿四掙脫不開,急得話都說不順溜了,“不是那種……她特別……”“我曉得你要說什么。”英索安慰他道,“但你別下去,伯母一定把她好好帶上來。”她頓了頓,輕聲說:“你是男子,你別看。”阿四沉默著點了點頭。他看著英索躍進地牢之中,聽見下面很快傳來了廝打之聲。他站在墻角,雙拳緊緊攥著。英索從下去到上來,不過是片刻時間,但阿四只覺得仿佛過了數個時辰。她將霜華背在背上,小心地穿過狹窄的樓梯。看到沖過來的阿四,英索皺眉道:“在外面對付那些黑乎乎的人我都沒下殺手,但……太惡心了,我弄死了兩個,其余的應該也是重傷。”阿四沒聽清楚她說什么,只一個勁兒地盯著霜華。霜華身上披著英索的外套,一雙眼睛半睜著,像是看到了阿四,又像是沒看到。“她怎么樣?”阿四緊緊跟在英索身邊,半弓著腰,始終看著霜華的眼睛。“那些漢子似乎知道她是魯王眼前的紅人,沒敢真的下手折騰,但衣服是脫了……”“不是,我是問,人沒事么?”阿四輕聲說,“她怎么好像……沒認出我?”他才說完,便聽到英索背上的霜華張了張嘴,發出虛弱的聲音:“我認得你……阿四。”阿四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他想握著霜華的手,但又不敢。想跟英索說讓自己來背,又怕霜華不舒服,踟躕半天,最后大著膽子為霜華把臉上凌亂的頭發撥好了。英索回頭道:“我倆先把姑娘帶回家吧,看看病,休休養。走罷,去前頭找夜白和司馬。”她說著,似是想起了什么,騰出一只手從懷里掏出個銀簪子,遞到霜華眼前。“是你的么?”英索語氣溫柔,“這簪子就落在你手邊,我瞧見有兩個人臉上還有血窟窿,是你用這簪子扎的。”霜華盯著那素凈的銀簪子看了片刻,低聲說:“是我的。”“還要么?”英索問。簪子的尖端沾了血,血跡在銀簪上細細的六瓣雪花紋路上凝結著。“不要了。”霜華皺著眉低聲說說,“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已經臟了。”阿四一愣,轉頭看霜華:“……你不記得是誰送的了?”“嗯……”霜華閉了閉眼,似是恐懼,又似是害怕,“那人,在我腦袋里扎了根針。針他是拔出來了,可好像有些事情,我記不得了……你是阿四,可這位大姐,我就不曉得是誰了。”英索背著她,腳下走得仍舊很平穩。聽到霜華的話,她笑道:“你不認識我哩,我是遲夜白的娘親。”霜華正要說話,阿四從英索手里拿過那簪子,猶猶豫豫地又問了一次:“霜華姑娘,你真不記得誰送的了?”“是……”霜華勉強睜眼看那簪子,遲疑道,“是你家少爺送的么?”阿四將簪子攥在手里,低聲道了句不是。他沖霜華寬慰地笑笑,把簪子收進自己懷中:“想不起來也沒事,你平安就行。”霜華也似是不在意,無力地把腦袋搭在英索肩膀上:“那位遲什么的……又是誰?”“霜華……應該已經死了吧?”聽見英索離開了,文玄舟趴在地上,笑出聲來,“折磨一個女人的方法有許多種,而她經受的這一種,是又快活又痛——嗷!”他大張著嘴,在地上如同一條渴水的魚一般掙扎起來。司馬鳳的長劍穿過他肩胛骨,深深刺入他身下的泥地,將他整個人都釘在了那里。文玄舟喘著粗氣,啞聲笑道:“其實……你們找我,有什么用呢?”他艱難地抬頭盯著司馬鳳:“我殺過什么人呢……你們的證據呢……只不過、只不過與那些兇手,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我做錯了什么?”未等司馬鳳開口,他又徑直講了下去:“你們查案子……不講證據……還自詡什么刑名世家,著實好笑……”他咳出幾口血,忍著臉上和手上的疼,大聲笑起來。遲夜白和司馬鳳面面相覷。文玄舟說的是有道理的。但司馬鳳彈彈那柄劍,看到文玄舟疼得渾身顫抖,于是也輕聲開口:“文先生,你可能搞錯一件事了。”文玄舟疼得直抽氣,勉強打起精神細聽。“你說的那是官府辦案的規矩,是我們辦案的規矩。但我們現在不跟你論這個。你是江湖人,我與小白也是江湖人,江湖人要報仇泄恨,可不是什么查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