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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星劍低聲道,“只有那個密室里的東西是不能碰的。不止是你不碰,我希望永遠不會有人再談論起它。”“爹,如果是這樣,你為何還要這樣嚴密地保存著?”遲夜白沒有放棄,“它一定是有價值的。”“即便有價值也不能打開。我們保存著它,僅僅是為了保存而已,并不是要用這個情報去換取什么利益。”遲星劍停了口,沉默良久后話鋒一轉,“你想知道神鷹策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一些。”遲夜白一愣:“你能告訴我什么?”“你還是想知道那個救治你的先生是什么人,對么?”遲夜白點點頭。“他就是神鷹營里的孩子。”遲星劍平靜道,“他所在的神鷹營不是皇城附近的那個,而是老魯王悄悄背著皇帝重新在外設立的。那個神鷹營設立在九江派的地盤里,當年因為九江派幫內紛爭不斷,竟無人發現在山中悄悄起了這樣一個建筑。”但這個神鷹營沒有筑完就中止了工程。遲星劍和英索當年為了查清楚文玄舟的底細,費了極大力氣,終于挖出老魯王和神鷹營的一點眉目:這個新的神鷹營沒有消失,它轉移到了更深的山中。文玄舟就是神鷹營里的人。他最初的出生地已經不可靠,只知道他中途逃出過神鷹營,卻因為身上受了傷,沒有跑遠,結果倒在魯王狩獵的圍場之外。魯王并不認識神鷹營里頭的所有孩子,所以他容許侍衛隊長把孩子撿了回去。文玄舟同樣也不知道這個王爺的底細,只知道王府里都是好人,他甚至擁有了一個不錯的名字。變故發生在魯王翻查神鷹營檔案的時候。他發現一個逃脫出去的孩子的畫像,與文玄舟極為相似。遲夜白頓時明白:“是魯王派人殺了那個文隊長,把文玄舟抓走的?”“文玄舟重新回到了神鷹營,他應該遭到了比之前更嚴厲的管教和責罰。”遲星劍皺著眉頭,“從他失蹤之后,到他出現之間,中間空白的十幾年,他應該都在神鷹營中度過,或者已經開始自己在江湖上活動。當時魯王已經死了,朝廷設立的神鷹營也不存在了。”遲夜白點了點頭:“還有呢?”“沒有了。”遲星劍冷淡道,“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事情。文玄舟的身世是我和你娘親查到的。他雖然是神鷹營的人,身上謎團眾多,但你當時情況十分危急,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已經和朝廷沒有關系,和魯王也沒有關系,只要能救你,什么人我們都愿意信。”“……我要進地庫的密室。”“不能進!”遲星劍大怒,“神鷹營如何,神鷹策如何,文玄舟如何,和你沒有關系!你如今只要好好做好鷹貝舍的當家就可以!”遲夜白從未告訴過爹娘文玄舟在自己記憶里動了什么手腳。見遲星劍這樣的態度,他也不再爭執,轉身出了書房。離開書房的院子后,他立刻加快腳步,奔向地庫的入口。他其實知道密室的暗碼,只是不愿意與父母作對而已。遲星劍和英索每月改變一次密室暗碼,遲夜白太熟悉這些機關的聲音了。久而久之,他只要聽到密室暗鎖的撥動聲,便知道是哪個地方被動過了,哪些地方仍舊維持原樣。“當家?”慕容海抱著一堆書冊從地庫出來,看到遲夜白從自己身邊鉆進去。遲夜白沒回答他,反手從內側飛快按動機關,將地庫的門鎖上了。十方城里的普云茶樓因為重新裝潢,今天沒有開張。茶博士和伙計在門前商量新牌匾的位置,忽見那位有些古怪的中年文士站在自己身后。他無聲無息,倒把其余幾人嚇了一跳。“今兒不開門?”那中年人問。“整修呢,重新裝裝,整得漂亮點兒。”文士很有些遺憾:“特地來聽故事的。”“梁先生最近出城去了,估計得下旬才回來,您到時候再來就是了。”茶博士笑道,“這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在下文玄舟。”中年人笑著說,“您稱我文先生就行。”他十分有禮,茶博士有些受寵若驚:“文先生,我記住了。下回您過來,我給您安排最好的位置。”文玄舟謝過他,又站在門口處看眾人忙活。等新的牌子掛好,茶博士再回頭,發現他已經不見了。此時已近傍晚,普云茶樓不遠處就是春煙樓,紅燈綠酒,漸漸熱鬧起來。文玄舟拐過春煙樓,徑直走入樓旁的小巷之中。十方城的舊城區東菜市就在前頭。他經過了河上的石橋,踏入東菜市的地盤。東菜市里十分寥落,兩盞冷燈高高挑著,照亮河邊一個餛飩檔子。正在攤子上煮餛飩的男人年約四五十歲,裸露的雙臂盡是刺青,眼神冷厲地看著文玄舟。文玄舟沖他笑笑,往街巷的深處走去。這里毫無規劃,污水四淌,破敗的門扇之內逸散出刺鼻的氣味。文玄舟一路前行,拐了又拐,最后立在一扇門前。那門上貼著殘破的門神,左右各一,兩張臉上都被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他抬手敲門。片刻后,門從里面打開了。一個年輕人持燭站在黑暗中,靜靜看著他。“死了嗎?”文玄舟走進屋內,低聲問。“……快了。”年輕人說。屋內燈光昏暗,他將手中短燭放在桌上,照亮凌亂床鋪上的一個人。文玄舟挑了挑眉:“腿是怎么回事?”床上的人被聲響弄醒,睜開了眼睛。他一只眼睛被打得腫脹不堪,另一只勉強還能看。文玄舟湊近了去看他,若是忽略了臉上的傷痕,倒還能看出一些往日俊美的模樣來。他伸手去捏那人的胳膊,那人顫抖著身體,發出無聲的慘叫,眼淚淌了滿臉。他的喉嚨被抓破了,聲音出不來,只有急促的喘氣聲,像漏了風的風箱。文玄舟捏了幾把他的胳膊。雙臂的骨頭都碎了,軟綿綿的兩條胳膊。“腿呢?”他低聲問,“為什么不弄?”“腳踝已經卸了。”他身后的年輕人輕聲道,“他逃不了。”“卸掉就可以了么?”文玄舟聲音低沉,隱隱帶笑,“他可是少意盟的人。少意盟的人個個身懷武功,你對他真的知根知底么?”年輕人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的人。“他說的話你都信嗎?他有手有腳,去哪兒都可以,不一定要留在你身邊的。他之前不是騙過你幾次了嗎?”文玄舟笑道,“果決一點,才像個漢子。”年輕人身體輕顫,開口問他:“真的要殺嗎?”“是啊。”文玄舟聲音輕柔溫和,像是在勸誡自己的學生一般,“你若覺得難下手,不是還有方長慶么?讓他來做就行了。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愿意為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