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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兇手享受的不是‘歡’,是報復的滿足感。他想從小雁身上得到的不是快活,是自己主宰人命的感覺。”他側了側腦袋:“這就是這種類型的兇手的思維。他們大多事事失敗,親眷離散,無家無室,但靠著對更弱者的凌辱,他們能獲得這種虛妄的快樂,仿佛自己真能主宰一切。”“兩年前的木棉人事件就是這樣。”遲夜白說。龜奴連忙又問:“木棉人是怎么回事?”木棉人事件發生在兩年前,是被慶安城一個小捕快偶然發現的。當時正是年底,那孱弱的小捕快因為被同儕排擠,只好淪落到跟著師爺在一起整理當年資料,連街都不能上。他從老眼昏花的師爺案上,發現了當年慶安城周邊七個小鎮上發生的八起命案。慶安城是郁瀾江上的一個重要城郭,當年城外赫赫有名的江湖幫派辛家堡還未敗落,城內十分平安祥和,連著捕快師爺也安逸悠閑。但由于周邊地形復雜,村鎮分布寥落,人員往來復雜,因而城內平安,城外卻時有強匪出沒。那八起命案也被縣官當做賊匪所為,并沒得到特別在意。死者都是十六七歲的未出閣少女,家境貧窮,父母親人哭一場也就罷了,大約是自認倒霉。那小捕快卻發現,那八個少女在被殺死之前都去過集市,并且都是拎著木棉去賣的。慶安城周圍的山上長著不少木棉樹,春開熾烈大花,夏結沉實棉籽。木棉的花、籽、樹皮都可入藥,棉絮可用于制作枕頭和孩子的小被褥,周圍不少村落中的女孩子便在農閑時收集花朵、剝下樹皮,或采集果實抽取棉絮,好在集市上賣了換些錢。慶安是個大城郭,藥商來往眾多,大都有專門的收藥場所。偏僻村嶺的這些草藥無法直接拿到藥商這里,于是便出現了一個介于藥商和采藥人之間的新職業:收藥人。收藥人買進賣出,賺取差額,是個適合身體健壯、口齒伶俐的人的活計。小捕快越看越心驚:強匪擄人,擄了便擄了,殺了便殺了,可也不至于折斷少女手腳,并用利刃刺傷軀體。他覺得不同尋常,便細細把自己所想跟師爺說了。師爺老眼昏花,腦袋卻不昏花,立刻將這事情層層上報。等數日后眾人把類似事件一搜集,都是倒抽一口涼氣:一年半之內,慶安城周邊被這種手法殘殺的少女竟有十一人之多。“兇手就是那個收買木棉的收藥人。”遲夜白回憶道,“我們抓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自己屋中扎人偶。”屋子小而黑,木棉人矮小粗壯,坐在窗前看著沖進房中的捕快等人。最后捕快從他屋中搜出十一個尺半高的人偶,全用木棉扎成,厚實沉重。人偶無目無嘴,只有頭上插著一朵碩大木棉花。最舊的那朵木棉已經風干成灰褐色,新的那朵還鮮嫩著,花瓣翹曲舒展,十分好看。“木棉人說,那十一個都是他的妾侍。”司馬鳳冷笑道,“他給那十一個人偶起了名字,日夜親昵愛撫,真將它們當成了女人。”龜奴自覺已經見多識廣,聽了也不免毛骨悚然。金煙池里頭客人來來往往,怪形怪相的自然也不少,一想到里頭也許有一兩位“木棉人”,他便禁不住發抖。一路走上去遲夜白都在想一件事。木棉人事件中殘害死者的手法和這一次的實在太相似。但木棉人已經死了,他并無親眷家人,現在這位會和他有關么?他隱約察覺司馬鳳眼光,抬頭瞧他:“怎么了?”“你真不記得當時的事情了?”司馬鳳問他,“可憐我還時時想起來,不舍得忘記。”遲夜白還在木棉人的事情里沒回過神來,沒想到司馬鳳竟抽離得這么快,一時有些發愣:“什么?”“你何時再親親我就好了。”司馬鳳勾著他衣袖小聲說。遲夜白:“……”他臉頓時漲紅,眼角余光瞥見龜奴跟在兩人后面,并未聽見司馬鳳的話,心頭稍松。“只是個意外。”他咬牙切齒,“放開!”“哎,小白……”司馬鳳不放,手指在他寬袖的邊邊上纏來纏去。遲夜白也干脆,伸指拈著那片衣料,使了內勁將它撕下來。“這么喜歡,便自己拿著吧。”司馬鳳無聲笑著,十分珍重地將那片布料疊好貼身放著,放完還拍了拍、撫了撫:“它貼著我肚皮呢。”遲夜白:“……”看來回去是要打一架了。他氣得頭發根都要豎起來,狠狠吸了兩口氣,才推開霜華房間的門。門是新換的,上次被他踹壞了。門里頭的人也大都是他不認識的:又紅又綠的姑娘們都在房中亂糟糟地說話,房中站著一個霜華和一個巡捕,那年輕的小巡捕急得滿頭是汗,相當狼狽。見到有人進來了,房中才安靜片刻。龜奴連忙互相介紹:“這位是巡捕邊疆邊大人,這位是司馬世家的司馬鳳司馬少爺,特來協助您查案的。”那年輕的巡捕連連擺手說著“別叫我大人”,聽到司馬鳳是來協助的,眉頭一皺:“你是什么人,來協助什么?”司馬鳳:“我是司馬鳳。”邊疆:“沒聽過。無關人等請立刻離開,不要sao擾官家辦事。”他話音一落,身旁女子紛紛鼓噪起來:“司馬公子開始查案的時候你們還不曉得在哪里吃奶呢!”“你全家橫死的那樁案子就是他查的你怎的不知恩啊!”“你不要阻撓司馬公司辦案才是!”有的人說話客氣,有的人罵人不帶臟字。邊疆的臉漲得通紅,是真的生氣了。只有龜奴的聲音混在女子們尖利的嗓音之中,十分微弱:“……這位是遲夜白遲公子,鷹貝舍的當家。”邊疆突然轉過頭來,滿臉驚喜,一把抓住遲夜白的手:“遲少俠!久仰大名!”遲夜白一頭霧水:“???”邊疆:“聽聞你神通廣大,一目十行,連皇上皇后都盛贊的!”遲夜白:“……這兩位我都沒見過。”司馬鳳見他抓就抓了,還說得口水亂噴,相當不悅:“說話就說話,別貼那么近。”邊疆一愣,發現自己有些失儀,尷尬地松開手要去給遲夜白擦衣襟上可能存在的口水。遲夜白擋開了:“邊巡捕你好,你問出些什么了么?”邊疆更加尷尬了。只來了他一個人,他又是幾天前才上任的巡捕,沒有任何經驗罔論威信,也不知如何跟眼前的姑娘們溝通。姑娘們也實在不想與他溝通。她們混跡煙花之地,個個眼睛都毒,一眼就看出邊疆是抖擻不出什么東西來的無毛雞,于是便吵嚷著讓他滾回去,換幾個有經驗的巡捕來查。司馬鳳讓眾人安靜,邊疆訕訕著站到了一邊,眼角余光十分熱切地時不時瞥幾下遲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