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道：“會有的。”

一月之后的黃道吉日，登基大典如期而至。皇城到處張燈結(jié)彩，百姓奔走相告，宣布鹿州一年來最大的喜事。鹿城百姓從不拒生主，江山唯賢能者居之，管他哪族哪系。百姓眼中舒晉雖非大賢之類卻是大能之人，材優(yōu)干濟(jì)，明智沉穩(wěn)，處事少有差錯，不像有魚馬馬虎虎、大大咧咧，不失為一代明主，所以是喜事一件。鹿州沸騰了起來，紅紅火火，沸沸揚(yáng)揚(yáng)。

皇城熱鬧非凡，皇宮更不必多說。一張艷紅的毯子鋪上百級階梯，直入大朝。樂官站立兩旁，吹奏盛世的歌樂。諸侯與文武百官整齊的站在辰天殿前的空地，注視一輛豪華的車輦穩(wěn)步行來。車輦一停，百官齊跪，不得仰視。

舒晉凌晨已起，沐浴冠衣，頭頂黑色冕冠，十二旒為絕世的碧玉寶石串成，身披黑底紅繡的帝袍，玄衣織有日月龍紋，背織星辰、山紋，袖和裙織有各個民族圖騰和民生物景，有風(fēng)有火，有稻有斧…示天子坐擁四海，包羅萬象的氣度，一派恢弘大氣。

舒晉神情威嚴(yán)，一腳一步穩(wěn)穩(wěn)邁上階梯。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刻，手腳不禁發(fā)顫，感到身上的帝袍莫名沉重，臺階也顯得格外漫長，好似走了許久還是在原地踏步。

他邁上高臺，轉(zhuǎn)身面向眾人，接受朝拜。群臣齊齊高呼：“吾皇萬歲！”

舒晉浮出辛酸的笑容，晃動的亮眸望向天際，揮開雙臂，向先祖的在天之靈展示他現(xiàn)在的輝煌——晉氏因他而成就的輝煌。多么光耀門楣！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走到這一步多么來之不易，耗盡了他畢生最珍愛的東西。

“平身。”

“謝陛下。”

眾人入了朝堂開啟朝會，方才還見著有魚在場，此刻卻不見了蹤影。有魚是重臣，豈有不來之理。舒晉問：“宸王何在？”

一大臣道：“宸王身子突然不適，暫去方便片刻。”

舒晉寬容道：“無妨，等宸王來。”

前朝大會，寢宮正是守衛(wèi)薄弱之時。有魚避開巡邏的侍衛(wèi)，悄悄潛入舒晉的寢宮，如今不僅舒晉在抓他的把柄，他同樣在尋舒晉的破綻。

斯文人的寢宮當(dāng)真與邋遢人的天差地別，殿內(nèi)干凈明敞，一縷奇異的檀香縈繞其中，陳設(shè)書籍?dāng)[放得整整齊齊，連一旁放置的盆景也修剪得一絲不茍。有魚翻箱倒柜也沒找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摸索墻壁，在寢殿一角發(fā)現(xiàn)有一座暗室，該是舒晉收藏秘密信物的地方，要用機(jī)關(guān)打開。有魚估摸著時辰，來不及研究開關(guān)了，匆匆躍窗而出，前去上朝。

有魚卸履，躬身碎步跑進(jìn)朝殿，下跪道：“臣來遲了，還請陛下寬恕。”

舒晉允有魚平身，嗅到一抹淡淡的檀香，便知有魚去了哪，假裝毫不知情。

夜至，舒晉歸寢。有魚一行夜衣尾隨其后，悄無聲息。舒晉審查到書案被人動過手腳，哪怕有魚把桌案整得與原來別無二致。舒晉饒有意味地翻了翻書稿，持一盞燭燈去打開機(jī)關(guān)，走進(jìn)暗室，從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一個精美的匣子，打開匣子，一尊晶瑩碧透的玉璽赫然呈現(xiàn)眼底。舒晉擰起一尾白羽，輕輕擦拭玉璽上的細(xì)塵。

有魚揉了揉以為發(fā)花的眼睛，再定睛一看，當(dāng)真是玉璽。他心底忽的冒出一連串疑問：玉璽怎會在舒晉手上，難道我的是假的？封淡淼要的是這尊？他是如何知道的？

有魚細(xì)想來想到封淡淼與蒼鸞有過幾次書信來往，是否蒼鸞告知了封淡淼玉璽下落？可蒼鸞有什么理由告訴他？

不可思議。總之找個時機(jī)把舒晉那尊玉璽盜出來再說。有魚默默記下了機(jī)關(guān)，然后抽身離開。

舒晉輕蔑地勾起嘴角，回首往窗外的夜色探去，狠狠地扣上匣子，絲毫沒有方才的小心珍重。

第149章

旭日初升，又是一天大朝，而有魚已經(jīng)三天不朝了，道是病疾。有魚幾年闖蕩，身體落下的病疾人盡皆知，老實的人自然體諒有魚辛苦，而與有魚有過過節(jié)的人自然不忘多事了。

新帝登基，北僚送來了幾件“賀禮”，當(dāng)初參與隨州剿封的諸侯人人有份。

北僚使者呈上一只禮盒，款款道：“這是幽王特地獻(xiàn)給陛下的，愿陛下長命百歲。”

即是敵人，場上場下都是戰(zhàn)場。舒晉本不屑于收下，可若不納豈不顯得怕了他封淡淼。舒晉揚(yáng)起一名主宰者應(yīng)持的寬宏大度的笑容，令人打開禮盒，乃見一些干草。

太醫(yī)上前察看，臉露難色。“這是姬草，當(dāng)初晏帝伐僚正中此毒，差點(diǎn)一命嗚呼。陛下，幽王他居心叵測！”

使者無畏的揚(yáng)了揚(yáng)眉：“姬草雖毒，但用于焚香卻是上等的提神之藥，有助延年益壽。陛下自幼病疾，好不容易當(dāng)了天下主，切不可cao勞過度累垮身子，多不值。”

“幽王掛心了。”舒晉冷漠地答了一句謝辭。

諸侯紛紛打開自己的禮盒，賀禮因人而異。魏人忌蛇，賀禮便是蛇酒；蒙人敬火，賀禮便是繪有天降水難的帛綾…諸侯勃然大怒，朝堂上頓時一片罵語，咆哮如雷。有甚者重重擂了使者一拳，幸而朝堂不允持劍，否則定有一場血光。

戰(zhàn)爭往往在眾人以為尚未開始前便已經(jīng)開始。封淡淼雖在齊幽，但略施小計便使諸侯原形畢露。此等陋相示于敵前，烏合之勢大概為封淡淼省了不少心吧。

舒晉看著糟心，勸阻諸侯道：“封淡淼不過試探我們爾，諸王請約束自己的言行。”

朝堂安靜下來，使者蹭開侍衛(wèi)，整理了被打亂的衣裳，輕蔑一笑：“想不到泱泱大朝竟是魯莽之眾，枉稱禮儀之邦吶。”

舒晉：“犯我者何必以禮相待，使者出言豈不五十步笑百步？”

魏王直直罵道：“幽王一亂臣賊子，陛下容你入朝已屬勉強(qiáng)，你還當(dāng)自己邀功來的？來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侍從涌入進(jìn)來，舒晉揮手止住：“今日來者是客，不必計較。”

魏王忍氣吞聲，撇過使者，注意力轉(zhuǎn)到了有魚的禮盒上。不久前他劫到一沓佚名的信件，經(jīng)查證是幽州來的密信，有魚的把柄活活落到了他手里，他逮住機(jī)會報魚羞辱之恨，豈會輕易放過。“也罷，臣倒想看看宸王的賀禮。宸王于幽王有殺生之仇，想必禮物更加丑惡。”

虞米糯代有魚來上朝，見有不妥，拒絕道：“既然是給宸王的，當(dāng)征得宸王同意才能打開。”

魏王性子圓滑，將抉擇甩給了舒晉，“開不開全憑陛下一句話。”

有魚與封淡淼的關(guān)系不清不楚，舒晉私心想知道里面裝有何物，會不會暗送秋波？

舒晉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