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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的語氣軟了幾分,不再像之前那樣懟天懟地懟秦暉。“沒扔沒扔,全在儲藏室里放著。”莫名其妙的秦暉根本搞不懂這是怎么一回事,對上裴久川親切的臉色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恨不得馬上逃離現場,“兩位需要的話,我讓學生給你們搬到車上帶回去。”“麻煩你了。”徐宵客氣地朝他點點頭,并不想為難這個年輕人,“你去找學生搬東西的時候,能幫我叫個人過來嗎?”他沉靜地盯著秦暉:“就是那個發現薛老師死亡的學生。”出乎徐宵的意料,一直待在他們二人身邊,賠著笑臉小心伺候兩位大爺的年輕男老師,聽到這個要求后,露出了糾結的表情。半晌,他神色復雜地開口:“兩位警官,不是我多嘴愛打聽,薛老師的事,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不,沒有意外。”徐宵挑眉,順著他的問法,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復。他把手臂抱在胸前,盯著對方,想聽聽這位秦老師要說什么。“我們的學生都是很好的孩子。”被警察直勾勾盯著,秦暉有點哆嗦,但維護學生的心還是占了上風,“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希望你們盡可能減少對他們的影響,現在是關鍵時期。”說完,他緊張地看著對方。面前的警察不置可否,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怎么感覺他們這個學校不太對勁。”秦暉離開后,裴久川眨巴眨巴眼睛,“不就是貪點財不招人喜歡嘛,至于連人命都排在學生學習后頭了?”徐宵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想起來這位少爺初中便跑去國外念書,不曾見識過國內高考頭破血流的廝殺慘狀,正準備夸大其詞嚇唬嚇唬他,門就被敲響了。“秦老師說你們找我。”女孩推開門,“我是姜越。”門一開,裴久川差點就要喊出“方校長”三個字,話都滾到了嘴邊,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硬生生又給吞回去。他咬著舌尖,把飽受驚嚇的目光轉向上司。有意思。徐宵沒心思搭理他,在心里簡單點評。面前的女孩和方媛簡直相似的令人發指,不是長相,而是那種矜持疏遠恨不得所有人離她兩米開外的氣質。姜越站在門口,禮貌地微笑著,一點都沒有被警察傳訊的局促不安。“姜同學是吧。”對方客氣,徐宵自然要比她更淡定,“麻煩你了,我們有點問題想問你。”女孩應了一聲,落落大方地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她的雙手放在膝上,很是自然地搭著。“薛老師死亡的當天,是你第一個發現他出事的,對嗎?”徐宵示意裴久川打開錄音筆。“是的。第二節大課間,我去找薛老師,發現他倒在了地下。”姜越十分平靜,口齒清晰。“你去找他做什么?”“我是班長,要給薛老師交收上來的材料。”女孩依舊是鎮定自若的模樣,臉上沒有一點多余的表情。徐宵了然地點點頭,循例又問:“你有沒有發現辦公室里有什么異常?比如打斗的痕跡?”姜越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還是四平八穩的語調,好像她天生就只會用一個調說話一樣:“沒有,我當時被嚇壞了,什么也沒來得及注意。”你這也叫嚇壞了?裴久川在心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拒絕接受自己可能比一個高中女生膽小的事實。徐宵顯然也對這種表述有點無語,他頓了頓:“好的,那我們換個話題。能聊聊薛老師嗎?”一直眉目清淡的姜越,聽到這個問題,微微地皺了皺眉:“聊些什么?”“隨便,什么都可以。”她不明顯的動作被徐宵看在眼里,“比如他教學如何,學生們喜不喜歡他,你想到什么說什么就好。”姜越的臉色終于沒有之前那么鎮定:“要聽實話嗎?”她稍稍抬眼,眉梢里漏出一點驕矜之色。“當然。”女孩換了個姿勢,靠在椅子上,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繃緊,她直視著徐宵,一字一句地在班主任生前工作的辦公室里發表對他的評價:“在一中,薛老師的教學水平算不上好。”“所以有同學不喜歡他,也很正常。你們可能覺得我的話不近人情,但這是事實。”或許是辦公室太過空蕩,盡管她的聲音極輕,裴久川還是覺得耳邊炸開了好幾道雷。他甩甩頭,想把突然鉆進腦袋里的疼痛感甩出去。“薛老師的事,我很遺憾。”方媛先前對他們說過的話此刻原模原樣出現在姜越口中,給人一種怪誕的荒謬感,“但我只知道這么多。”話音剛落,不待徐宵出聲,她便徑自站起了身,朝二人輕輕頷首:“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我們還有考試。”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像一只初長成的天鵝,踮著輕盈的步子漸漸走遠。姜越這樣的小孩大概是一中學生的典型代表,學習優秀,家境優渥,前途不可限量。同時,明明年紀尚淺,卻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學習成年人的規則,急于快速融入大人的世界。方媛和姜越的形象重疊在一起,讓徐宵不禁皺了皺眉。“她說話可真不怎么客氣。”為了避免自己亂說話,快把舌頭咬斷的裴久川此刻終于能出聲,“畢竟也是教過自己的老師,這樣評價會不會太讓人寒心了?”事實證明,裴久川這話說得太早。“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中待這么久的。”隨后,在向薛佳明的同事們詢問時,一個中年女老師譏諷地笑笑,“教學水平那么差,后來的小秦和他搭班,能力比他強多了,他也不覺得丟人。”似乎覺察到自己有些失言,女老師說完這句話后就閉了嘴,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走人了。徐宵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旁觀者總是懷揣著一肚子的話,迫不及待地對死者評頭論足。反正那個被從頭到腳肆意評價的人,已經永遠失去了為自己辯駁的機會。然而,徐宵習慣了人情冷暖,裴久川卻是第一次見識這種事。他愣了愣,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沒有開口。他又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從口腔里躥上來,刺激得他頭暈腦脹。裴久川的小動作被徐宵盡收眼底,想來他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被裴家從小捧在手心里呵護,沒見過這些也算正常。徐宵本來不打算管他,但看著他默默對自己發狠,還是心軟了幾分。“你會習慣的。”他拍拍裴久川的肩,點到為止,“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裴久川點點頭,沒有作聲。清點完裝有薛佳明物品的箱子后,在秦暉一送再送下,徐宵好不容易把車開出一中的大門。在一中待了一天,收獲的似乎只有這些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紙箱,還有一票人對薛佳明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