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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朝露山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2

分卷閱讀52

    ,只不過總有jian佞小人在身側,讒言惑主,我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br>
“你是說我?”荀未一笑,“這么說你們是為我而來?”

“正是?!蹦菍㈩I也笑了,“如果不能蕩清君側,我等又怎能安心回去呢?”

“你說的實在有理,”荀未誠懇地說,“將軍可說好了,只要jian佞蕩清,就立刻打道回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將領聞言臉色微變,他重新打量了一遍荀未,只見那人一身血衣立于階上,臉上淡然笑容,四面火光映襯。的確與想象中的jian臣相差甚遠,可他不相信,追名逐利的貪官,能不貪生怕死。

于是他也開懷大笑,道:“自然,只要太傅愿意舍命成全。”

“好說好說。”荀未道,“但我還有一件事?!?/br>
果然。將領心內鄙夷至極,看他又有何狡辯說詞。

荀未道:“勞煩借在下一把劍?!?/br>
此言一出,階下鴉雀無聲,士兵面面相覷,荀未又問了一遍,無人搭理,他于是回過頭,向著縮在神佛殿角落的一眾文官。

“各位,你們誰借我把劍自盡用?刀也成。”

那些文官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只豬突然跳起了舞。

“荀未,你說什么胡話!”

晏離開始踹門。他方才想開門時就發(fā)現(xiàn)被荀未從外面鎖上,開始還氣得抱臂靠在墻上聽,這時卻不能再旁觀下去。

“晏大人,”荀未平靜道,“你說過不管的。”

將領收了笑,沉默地看著臺階上的人。有下屬扔了把劍上去,他沒有制止。

這個傳說中無惡不作的jian佞,竟然流露出了死士一般的氣節(jié),他并不想成全他,只是一個jian佞殉國,怎么可能?聞所未聞。

荀未撿了劍,道了聲多謝。

“將軍,可說好了?!?/br>
他拔劍出鞘,銀色的劍身如同一泓秋水,映出階下所有人的眼神,那一雙雙混雜著憤恨,期望,麻木,難以置信的,凡人的眼睛。

所有人寂然無聲地看著階上握劍的人,這一夜將盡,殘焰在廢墟之上半死不活地跳動,血跡一點點干涸。數(shù)百年基業(yè),凡人帝王無數(shù)代心血,一朝夕間入土成灰。宮墻之外,百萬生民水深火熱,人世艱難,神又在哪里?

荀未舉劍搭上脖頸,嘴角竟然還有一點笑意,向那將領道:“我若死了,你卻不退兵,就小心夜里會不會有厲鬼纏身——你不必懷疑我有沒有這個能力?!?/br>
他身后神佛殿初沐晨光,照亮神目,百官噤聲看著面前的背影,輪廓發(fā)亮猶如神明。

荀未最后抬眼望了一眼西北方向,喃喃:“臣負陛下……”

沒有人聽清他下一句是什么,只見那人手腕一沉,劍影一閃而過,利刃割破脖頸,深深切入血rou。

荀未踉蹌半跪在地,鮮血噴涌而出,從劍鋒瀝瀝而下,地上立刻匯成一攤,指尖血液粘稠,染紅了大半個袖子。

他已呼吸困難,卻還沒死,深感神仙求死之難,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疼,而最開始時幾乎就是他能忍受的極限。指尖血液滑膩,差點握不住劍,他動動手,又往下深切一刀,登時血如泉涌,終于感到意識恍惚,眼神劃過階下眾人,聲音和顏色都在淡去,已然分不清表情和面目。

他聽不見階下那一瞬的驚呼,也沒看到將領的神色。只是陡然覺得身子輕快起來,似乎還能聽到有聲音虛無縹緲地吟唱,疑心是所謂的回光返照,接著耳邊便傳來一聲遙遙的。

“你這又是何苦?”

只想發(fā)笑,似乎也的確是笑了出聲,他真的不記得,原來我當初說過逆天改命的話,說的太好了,簡直想為自己鼓掌。只不過有一點不對,就算改不了天命,就算到頭來還給人玩到泥里,頭摁在地上,命數(shù)這東西,他也不會再信第二次。

夜里的西北,狂風呼嘯,皇帝莫名心悸整天,夜里難以入睡,干脆起來鋪開地圖細思。

局勢不容樂觀,他默坐思索良久,端起茶水卻已涼透,再喚人麻煩,殷長煥喝了兩口,慢慢咽下,心中漫無目的想到京城,明日啟程回京,不知那里如何,雁遠倘若失守,京中也不能高枕無憂。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伸手去放茶杯,就在這時,脖頸處一陣劇痛襲來,仿佛為利刃所割,指尖不穩(wěn),茶杯掉落砸了個四分五裂,茶水四濺。

殷長煥第一反應有人襲營,然而大帳一燈如豆,甚至不見風聲驚擾。他伸手捂住痛處,沒有一絲傷痕,若非這處疼痛如切入骨中,甚至一度有窒息之感,他幾乎要以為是幻覺。

皇帝試圖喚人,嗓子竟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他覆在脖頸的指尖微微發(fā)抖,仿佛要止住從那里流出來的鮮血,可那里分明一點傷口也沒有。

這場景何其熟悉,幾乎令他心里一陣發(fā)寒,如果……如果這是那個人身上的傷。

門口伺候的人只聽聞帳內一聲碎響,終于察覺不對勁,急忙挑燈進去查看,卻見皇帝陛下滿頭冷汗,踉蹌跪在地上,一只手抓著地上的碎瓷片,幾乎捏出一手鮮血,面上猶恍然未覺。另一只手捂在脖頸處,長發(fā)披散,渾身輕顫。

宮人大驚失色,急匆匆去請御醫(yī)。

然而太醫(yī)未至,門外百里加急先傳來宮中消息——起義軍以清君側之名入京,皇城有淪陷之危,太傅難保,陛下切勿此刻啟程回京。

殷長煥沉默聽完,茫然松開手,染了血跡的碎瓷片終于當啷一聲脆響,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第37章昭惑(一)

廟前階上大灘血跡中央,長劍掉在他身旁,從劍柄到劍身俱是鮮血,無論身后文官還是身前起義軍,竟無一人敢上去確認他是否的確是死了。

這似乎也是一件不用確認的事,任何一個人,脖子上豁開那么大一個口子,幾乎把全身血液流干了,哪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將領驚疑不定地注視著階上的尸體,他著實陷入了為難中,按說清君側不過是一個借口,即便荀未身死,皇帝既然不在宮中,又有何忌憚。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最后阻止他走完最后一步的,會是一個天下人盡皆知的jian佞。厲鬼一說,虛虛實實,讓人探不著底,荀未此人,既然能駐顏二十年不變,難保不會些鬼神邪術。

他心中存疑,因而竟然在離皇帝宮殿一步之遙的地方猶豫了起來。

正在這時,殷長煊終于率軍突破重圍姍姍來遲,只來得及看見荀未倒在廟前,驚異之下,竟是連一句住手的呼喝也喊不出來。

他那惡貫滿盈無所不為的老師,自他懂事起就視作僅次于殷長煥的最大敵手,那個早該上八百次刑臺的家伙,竟然一劍自刎了。

賢王有一瞬近乎茫然,懷疑自己在夢里,眼前的大軍壓境卻又把他拉回現(xiàn)實。

“爾等為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