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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梁思容笑著,瞥了眼屋:“阿渡在里面?”
江汐點頭:“進(jìn)去有段時間了。”
梁思容回過頭,拉過她的手在旁邊藤椅上坐下:“那我也不進(jìn)去了,陪阿姨聊聊天吧。”
江汐嗯了聲。
她給梁思容斟了杯茶。
梁思容這趟是過來看陸南渡,他過年沒回家。
“本來還擔(dān)心阿渡自己一個人在這邊過得好不好,”她接過江汐遞過來的茶,“現(xiàn)在看來不用擔(dān)心,他應(yīng)該過得很開心。”
梁思容笑了下:“這孩子給我看過你照片,以前經(jīng)常跟我提起你。”
江汐愣了下。
“最近他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女孩子也是你吧?”
江汐不知道說什么,點頭。
梁思容說:“每次一收到你消息,他就高興得跟個小孩子一樣。”
又聊了幾句后,她輕喝了口放下茶杯,忽然問:“平時阿渡跟你說過他自己的事沒有?”
江汐放下茶杯:“嗯。”
梁思容笑:“介不介意阿姨跟你聊聊他那幾年的事?”
第56章
梁思容溫婉長相, 眉眼柔和, 聲音也軟溫似水。
她擱下茶杯:“阿渡回家八年了。”
在外受冷落, 無人問津,一葉扁舟飄蕩十幾年后終于歸根。
“但阿姨知道他也不是一直一個人,”梁思容看著江汐,笑, “你陪過他一段時間,他一直記著呢。”
江汐沒打斷。
“當(dāng)年他回家十七歲,脾氣不好,遇著誰都跟吃了槍藥似的,跟他爸最不對付,三天兩頭一大吵。”
梁思容似乎在回憶著,笑:“這孩子一開始跟我也不親熱, 可能從小吃的苦太多了,他嘴甜得很, 就是跟誰都不親近。”
江汐說:“您對他好。”
梁思容笑了下:“是,所以他現(xiàn)在才跟我親近。”
江汐絲毫不意外, 陸南渡就是這樣的人,給他一顆糖他就跟人走,誰對他好他就對對方更好。
只不過愿意給他糖吃的人太少。
江汐沒說話。
“后來在國外,有一次視頻我問他成年了找沒找女朋友, ”梁思容目光落在她臉上,“他拿了你的照片貼攝像頭上,跟我說這就是。”
“當(dāng)時我不知道你是誰, 也從來沒見你在他身邊出現(xiàn)過,后來才知道你是他前女友。”
梁思容說話不疾不徐,笑:“這孩子肯定不會告訴你這些。”
確實。
江汐嗯了聲。
明明那么喜歡撒嬌的一個人,偏偏對最難捱的那幾年緘默不言。
梁思容看了眼庭院,許清州進(jìn)門前沒收拾,花架旁幾根殘枝碎屑。
她收回目光,問江汐:“許清州身份擺在那兒,不會跟你說太多阿渡的事,阿渡自己跟你聊過沒有?”
江汐不清楚她說的哪方面,問:“關(guān)于他生病這方面?”
梁思容點頭:“看來阿渡應(yīng)該跟你說了一點。”
從進(jìn)入院門看到江汐坐這兒,梁思容便知道陸南渡生病江汐是知道的,不然她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所以她也只是象征性問江汐一句陸南渡跟她聊過沒有。
她說:“那你應(yīng)該知道阿渡的恐懼來源是他母親吧?”
事實上這是江汐幾個小時前才知道的事。
她和陸南渡私底下待一起次數(shù)不多,陸南渡對自己生病這件事也避之不談。
如果江汐昨天沒有無意中發(fā)現(xiàn)陸南渡害怕窗戶這個細(xì)節(jié),她也不會猜到陸南渡心魔的來源會是他母親。
江汐嗯了聲:“知道。”
梁思容說:“當(dāng)年阿渡的母親是跳樓自殺。”
楚杏茹是自己丈夫陸愷東的情人,梁思容應(yīng)該很清楚,但她語氣很平靜,絲毫對此沒有一絲情緒波瀾。
江汐點頭,當(dāng)時她和陸南渡還在一起。
那年是陸南渡高三暑假,兩人剛在一起不久,膩歪一個多月后陸南渡回高中拿成績單。
楚杏茹也就是那幾天出的事。
那幾天江汐沒見過陸南渡,印象中每次通話他情緒都很平靜,也沒跟她傾訴過任何一句痛苦。
誰都不會想到在這樣的云淡風(fēng)輕下,陸南渡經(jīng)受了長達(dá)近十年之久的心魔斗爭。
甚至對楚杏茹的死,他也只是寥寥幾句。
她去世了,跳樓。
梁思容說:“阿渡前幾次發(fā)病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他發(fā)病原因,他也不肯說,就算肯說也過不去自己心理上那道坎。”
聊起這些事,江汐倒算平靜,她問:“后來怎么知道的?”
梁思容沒立即回答,側(cè)頭看了眼許清州屋子。
江汐也順著她視線看過去。
梁思容不知在想什么,過了會兒說:“恩笛當(dāng)年去世后,阿渡病情越來越糟糕,雖然說后來是因為我對他好他才跟我親近,但實際一開始是因為恩笛的死他對我格外愧疚,后來才跟我走近不少。”
說到自己八年前已經(jīng)去世的親生兒子,梁思容眼神有些沉靜的哀傷。
江汐沒打擾她。
倒是梁思容自己很快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回頭看她:“扯遠(yuǎn)了。”
她說:“后來阿渡這些事當(dāng)然不是他自己告訴我的,而是他同意許清州跟我聊他的病情后來我才知道這些事。”
江汐:“嗯。”
“本來他會讓許清州跟你說這些事的,但我來說和許清州說沒什么兩樣,索性現(xiàn)在坐這兒聊天,阿姨一并跟你說了。”
江汐沒異議,點頭:“可以。”
“阿渡母親當(dāng)年跳樓,是當(dāng)著阿渡的面,你這么聰明的女孩子,看到阿渡現(xiàn)在的樣子,即使不知道阿渡母親當(dāng)年做的具體什么事,但應(yīng)該能知道她在跳樓之前應(yīng)該做過什么。”
江汐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但梁思容下一句是她沒料想到的,她沒賣關(guān)子,直截了當(dāng):“這件事跟你有關(guān)。”
江汐一愣。
梁思容并不意外她反應(yīng)。
也沒停頓,像只是煮了壺茶跟眼前人聊一個平常又平淡的天。
楚杏茹當(dāng)年生下陸南渡后陸愷東不認(rèn)這個兒子,后來楚杏茹對陸家的怨恨日漸深重。
她清楚陸愷東瞧不起他們母子兩人,男人一派斯文外表下是對底層的不屑,床上的楚杏茹對他來說不過玩物,只不過瞧著她干凈,甚至情人都算不上。
人間紙碎金迷,情愛海市蜃樓。
楚杏茹不過朝生暮死的蜉蝣,在這座城市某個犄角旮旯茍活一生,帶著一個拖油瓶。
而陸愷東天之驕子,人生得志,安身天子腳下,權(quán)利前仆后繼攀附他。
每每被生活打壓,楚杏茹就會越發(fā)怨恨陸愷東,他對他們母子的鄙夷也日漸成為楚杏茹的執(zhí)念。
她從一個妙齡少女變成了一個變態(tài),也在不知不覺中活成陸愷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