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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頭頂,向遠處望去。天空灰暗陰沉,似乎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昨夜那般美好的月色,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從此往后,一十七年。江湖不復安寧。——魔教猖獗,綠林禍亂,門派之間相互傾軋,爭斗不斷。江湖如此,非我等所愿。匡扶武林正義,還天下清明太平,各位英雄豪杰重任同擔。聶常海寫到此處,略微思索,在硯臺里蘸取墨汁,繼續提筆寫下。——此次武林大會,一為切磋,二為甄選。天下有志之士,無論出身,但凡有勇有謀心懷仁義者,皆可一試……他寫得很慢,每個字都剛勁老練,力透紙背。——翌年春三月四日,北霄派陽澤山定乾臺,誠邀各路英雄來此一聚。聶常海在落款處題了自己的字,又小心蓋好朱印,將碎金棉紙折了幾折,交付給身側等候已久的小僮。“把請帖交給書房先生,仔細謄抄,全部寫好后落印裝裱。”那小僮連忙點頭,鄭重其事地捧著薄薄一張紙,快速退出房門。聶常海像是完成了一樁極重要的任務,身體放松下來,坐在椅子里發出微弱而疲憊的嘆息。距離武林大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作為北霄派掌門人,需要他cao心的事兒還有許多。算算日子,石永蒼應該已經回到了赤鴉堂。若是沒有大事,可以喚他帶人過來幫忙。赤鴉堂雖然名聲不好,搬不上臺面,但很多時候也挺好用。如此想著,聶常海面部神情略顯和緩,甚至添了幾分笑意。他看向窗外,夜色深沉,毫無光亮,不知時辰幾何。……“師兄。”傅明隱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勉強撐開眼皮,看見床邊似乎站著個黑黢黢的身影。他努力辨認片刻,終于看清是紀潛之,下意識想要起身,卻被對方伸手壓住肩膀。紀潛之的手很涼。寒氣滲透單薄里衣,絲絲縷縷地啃咬著傅明的肩頭皮rou。一股奇異而腥甜的味道逐漸擴散開來,溢滿整個房間。這味道堵塞住傅明的口鼻,刺激著他的呼吸,幾乎讓他喘不過氣。啪嗒,啪嗒。有液體不斷滴落下來,砸在傅明的臉上,身上。更多的液體順著紀潛之的頭發往下流淌。腐爛的,腥臭的,粘稠而溫熱。它們淌過俊秀的眉眼,染臟精致的衣衫,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浸泡成惡鬼。“師兄。”紀潛之又喚了一聲,嘴唇張合,似乎在笑。“我已經全都知道了。真相,仇人,所有的一切。”傅明眨了眨眼。有血水落進了眼睛,分外酸澀難受。“原來都是騙局。師兄,他們騙了我。”紀潛之說,“不過沒關系,就算世人欺我,還有師兄在我身邊。師兄……”紀潛之低聲叫道,睜著一雙血色眼眸,問傅明。“你會騙我么?”傅明張嘴,發不出聲。他心里有點兒難以言喻的慌張。紀潛之看著傅明的臉,漸漸笑起來,目光仿佛洞察一切,卻又毫無焦點。他俯下身,冰寒的唇壓在傅明嘴上,伴隨著親吻的動作,大量血液灌進了傅明的喉嚨。別騙我。模糊的呢喃聲,在傅明耳邊重復著。師兄,別騙我……傅明想吐,想掙扎,但手腳沉重如鉛,動彈不得。紀潛之伏在他身上,撕咬著他的喉結,胸膛,動作粗暴地拉開他的雙腿。然后是冰冷疼痛的侵入。揉搓,碾壓。是世上最酷烈的刑罰。傅明變成了砧板上釘死的干蝦,任人擺布,求告無門。控制不住的淚水涌出眼眶,毫無知覺流了一臉。他聽見紀潛之在說話。嗓音沙啞,隱含恨意。如果你真的這么做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傅明猛地從床上坐起,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疼痛難忍,像是被人狠勁揍了一拳。他用手按壓住跳動的太陽xue,快速環視四周。時間剛過正午,窗外陽光燦爛,一片平和安寧。紀潛之坐在桌前翻書,見他醒來,笑道:“怎么,做了不好的夢?”傅明這才發覺自己渾身都是汗。他愣愣望著紀潛之,喉頭滾動,發出個短暫無意義的單音。紀潛之走過來,坐到床邊,抬手替他擦了額頭細密的汗。“師兄怕是還沒醒呢,我叫人送碗梅湯過來,潤潤嗓,清醒清醒。”傅明道聲有勞,不再說話。他看見紀潛之身上干干凈凈,與夢境截然不同,絲毫不見血腥。靠得近了,還能聞到淡淡的皂角味道,有些潮濕。“剛回來?幾天沒見你。”紀潛之嗯了一聲,用手指撩開黏在傅明臉頰的濕發。“出去辦了點兒事。一路風塵,回來時蓬頭垢面的,實在有失禮數,沐浴一番才敢過來。見師兄睡得沉,不忍打擾,就在旁邊看了會兒書。”紀潛之指了指桌子上放的一本厚書,“師兄也熟悉的,就是,以前師父經常罰你抄寫。”說到往事,紀潛之語氣懷念,神色也愈發輕松。傅明避開目光,淡淡說道:“教主客氣了。”他沒有追問任何事,也不打算搭理紀潛之的話茬。紀潛之這幾天出去做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至于洗澡的緣由,他也能猜出大概。畢竟赤鴉堂已被屠盡,傅明雖然沒有親見,但當時的畫面只會比想象更加慘烈。“到底是誰在客氣……”紀潛之無謂地笑笑,捏著傅明脖子上的鐵制項圈,挑眉問道:“你這又是怎么回事?”傅明臉色平靜,簡略解釋:“那天我尋不見你的蹤影,想出門找找。你的人特別盡忠職守,為了讓我安心等待,白姑娘特意給我戴上這鏈子。”紀潛之聞言嘆道:“白梟近年來脾氣越發變壞,你不要介意。”當然不介意。介意也沒用。紀潛之摸著傅明被項圈壓紅的脖頸,繼續說道:“給師兄用的東西,應該更細致些才對。就算要戴,也該挑輕巧漂亮的鏈子,這東西太粗糙,硌得慌。”敢情您不覺得帶狗鏈有問題?傅明啞然,魔教中人果然思路迥異。紀潛之并沒有替傅明取下鎖鏈的意圖,轉而說起別的事來。“對了,有個好消息。紀家血案已經查清,夏有天伙同聶常海、石永蒼等人,偷竊心法,嫁禍紀桐。五行老人做了幫兇,令紀桐服藥發瘋,殺死家中一十二口。”他的講述很平淡。“石永蒼想要斬草除根,所以一直追殺我,結果無義幫遭到連累。城北武館那事,也是夏有天識出我身份,想要徹底滅口,令紀家永遠不得翻身。”紀潛之牽起嘴角,神情略帶嘲諷。“區區一本秘傳心法,鬧出這么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