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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回哪里去?”屬于他的容身之處,早就沒有了。(十五)紀潛之被拋進無憂林的第二天,所有人都認為他不會再出現了。服食長夢散大抵沒有好下場,就算不死,也會瘋掉。紀潛之用了太多的劑量,決計是沒有活命的可能了。這件事很快傳遍了魔教。白梟從重花殿出來,路過花園的時候,正撞見幾個眼熟的姑娘湊作一團,抽抽噎噎地哭著。原本裝扮精致的臉龐被眼淚一糊,變成了浸水的畫布,五顏六色好不奇怪。回想起來,這些人總是出現在紀潛之周圍,遞手帕傳情詩,整日里熱鬧得很。白梟從未放在心上,現在卻覺得,有人惦念紀潛之也挺好。她穿過花園,前往刑堂辦事。路上很安靜,她默不作聲走了一會兒,視線里突然闖入一片模模糊糊的黑色。白梟下意識頓住腳步。那黑色越來越近,輪廓也逐漸顯露清晰。披散的發,糊滿血污的臉,沉重而濕黏的衣衫掛在身上,不時有液體順著衣擺袖口滴落下來。——紀潛之。即使看不到對方的臉,白梟依舊認出了他的身份。不知為何,她并不感到意外。任何離奇的事情放在紀潛之身上,都會變得合乎情理。就好像有一股執拗而可怕的力量,支撐著他,cao控著他,逼迫他熬過所有糟糕艱難的處境。“你看上去還不錯。”白梟打量著紀潛之,出聲提醒道:“如果還能走,就回去休息,我會派人過去替你療傷。”紀潛之似乎沒聽到她的言語,沉默著繼續前行。兩人擦肩而過時,白梟皺眉,伸手去抓紀潛之的胳膊。“你聽不見?我讓你……”她的聲音卡住了。紀潛之略微側頭,眼珠轉動,不帶感情地看了白梟一眼。只一眼,白梟渾身如墜冰窟,徹底無法動彈。她的手懸在半空,而紀潛之已經離開,只剩令人作嘔的鐵銹氣味殘留在空氣里,久久無法散去。半晌,她終于緩過神來,用僵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剛剛紀潛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徹底冰冷,全然陌生。第45章微不足道(十六)從這一天起,魔教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紀潛之浴血而歸,進入重花殿,與魔教教主見面。無人知道他們如何交談,但紀潛之再沒受到任何責難與懲罰。教主對紀潛之的態度逐漸溫和起來,甚至可稱為熱絡了。紀潛之養傷期間,有最好的醫師照顧;傷愈之后,兩位教主也常喚他陪伴,共同出入各種場合。白梟知曉教主脾性,也能隱約猜到一些因由。這對兄弟在長夢散事件里意外得了樂趣,又覺得現在的紀潛之稱心合意,所以愿意表示親近。無論過去多少年,他們的處事方式都沒有變,始終簡單而幼稚,天真而不可理喻。仿佛除了年齡,樣貌與心理永遠都停留在少年時期。從無憂林回來的紀潛之性情大變,簡直像換了個人。愛笑,會演戲,喜怒無常難以揣測,對待任何事都漫不經心。漫不經心,而且殘忍。他替教主處置人犯,手段幾近虐殺。重花殿的夜開始變得漫長,有時整夜整夜亮著燈火。待到天明,紀潛之從里面出來,身上總是攜帶著濃烈刺鼻的腥甜味道。很多人說,他和教主越來越像。更有人說,教主已經納紀潛之為親傳弟子,甚至把一身神功也傳授給了他。這些流言傳到白梟耳朵里,使她莫名有些心煩意亂。她清楚教主并沒有收納弟子,所謂的傳授武功,也只是某人私下的指點。可她就是覺著不安。一種對于未來模糊的不安。紀潛之和教主相處時間越久,越得其寵信。吩咐給他做的事情逐漸增多,相應的,他手里的權力也不斷增大。以前魔教分為明暗兩部,明面上的事務都交由明華處理,暗地里隱秘的活計則是白梟來管。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直屬教主的心腹親信,平時不常露面。現在教主用紀潛之用得順手,很多事情都直接扔給他,明華和白梟都無權管束。就這樣,紀潛之一點點爬了上來,真正站到了教主身側。沒人懷疑他對魔教的忠誠,或者說,此時的他,已經是與魔教最契合的存在。人們提到魔教,必然會想起紀淮;提到紀淮,肯定要談論魔教。然而正是這個人,數年之后,與白梟明華聯手,將整個魔教據為己有,徹底侵吞。(十七)當初城北武館的事情發生后,江湖上鮮少聽到紀淮的消息。大約過了一年,魔教派人夜屠萬鐵堂,手段狠絕不留全尸。有個仆從堪堪逃生,將自己的遭遇痛陳于世,紀淮的名字這才重新展露在眾人面前。據說,萬鐵堂被屠,正是紀淮的手筆。江湖嘩然。但他們還來不及向魔教討要說法,紀淮又連續做出幾樁惡事,徹底堵住了眾人之口。誰也不敢公開斥責紀淮,或是說魔教半點不好。曾經這樣做的人,大多躺在了黃土里,變成不會說話的骷髏。紀淮率領魔教弟子,在江湖掀起一場新的腥風血雨。無數武林人惶惶不可終日,向北霄派尋求庇護,但對方沒有回應。結盟的夏川閣與赤鴉堂,也安靜得很,似乎根本不知曉發生何事。“他們不會行動的。”紀潛之說,“一旦動了,就是與魔教宣戰。但他們還沒摸清魔教底細,貿然動手,怕要大損元氣。所以,他們會繼續等下去。”“況且,夏有天心里有鬼,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找我事?”他微微彎起眼睛,笑容寒涼。“只要我們做事別太過火,這幾年魔教不會有任何新威脅。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這些話是對著白梟說的。兩人站在重花殿外,周圍分外僻靜,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白梟搖頭,神情略顯煩躁。“那又怎樣?就算沒有外患,我也不會同意你的計劃。”就在剛才,紀潛之找上白梟,將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并提議二人聯手,篡權奪位。如此驚人的念頭,被紀潛之輕飄飄說出來,頗有幾分不真實感。白梟臉色沒有變化,唯獨緊抿的嘴唇泄露出猶疑的情緒。“我只想復仇。”紀潛之補充道,“查清真相,討回公道。把人手用在妥當的地方,總比現在要好得多。你也不希望那對兄弟繼續鬧下去罷?”“為什么找我?”白梟反問。“因為這是你的期望。”紀潛之笑了笑,“我要做的,都是你期望達成之事。”“你又知道什么?”白梟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少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