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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的原因之一。一日景臨似乎突然想起來,問道:“你活得有意思么?”衛寧之心平氣和道:“沒什么意思。”“真叫人羨慕。”景臨精神越來越差,靠在榻上合著眼,將邊境送來的戰報丟給衛寧之,“念。”衛寧之有了新任務,每日將戰報讀給他聽。他們的距離不是漸行漸遠,而是從來沒有近過。衛寧之從初見之時就注定了不是景臨的對手,他在他手中一敗涂地,愿賭服輸。值得一提的是轉瞬即逝的微薄歡欣,微薄得更像是一種施舍。景臨憑欄遠眺烏發翻卷,他一直能讓人為自己瘋魔,從中卻得不到快樂:“你說這么大的風,從邊關吹來要幾天?”衛寧之捧著大氅立在他身后:“說不準,恐怕得有三天吧。陛下,穿上吧。”景臨默許了他為自己披衣。衛寧之小心翼翼地動作,卻并不詢問景臨的心思,他知道那只屬于守口如瓶的萬里黃沙。半晌,景臨朝他笑了笑:“你少時喜歡唱歌。怎么不唱了?”眼簾沉垂,唇角含笑,無限從容。連漢宮的宮女們都將在遲暮時面頰暈紅,談起從前陛下的容顏如何羞退了夕照。衛寧之忍著胸口的悶痛,對他回以淺笑,光陰停滯在那一刻的雕欄邊。于是衛寧之向皇帝唱:“式微式微,胡不歸。”皇帝駕崩前,將衛寧之叫到了床前:“戰事緊張,云翰也老了,你回去幫他吧。剝奪了你的人生,現在還給你。”衛寧之垂首:“陛下——”他該說什么呢?皇帝理所當然地把所有人的命運cao縱于鼓掌,然而棋子未必比cao局人更痛苦。“謝陛下隆恩。”“都說衛家的人放走了就別想收回來。想來你也比較喜歡那兒的酒。”景臨揚起眉,讓他恍然間又看見了那個漂亮而咄咄逼人的小太子,“去吧,此行路遠,多加保重。”衛寧之跪倒在地上,雙唇拂過景臨冰冷的指尖。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車馬行至邊關時,衛寧之落下了今生最后一滴為他而流的淚。兩鬢微霜的戰神身著將袍,對衛寧之說:“加緊磨練,我會親自教你。將軍之位最終該是你的,你畢竟是乃父之子。”“那皇帝呢?”衛寧之握緊了拳問,“你就從來沒有想過他?”“皇帝?”男人輕輕笑了,“皇帝死在了月光底下,作為對他不見天日的一生的褒獎。他的情人是千秋山河!”衛寧之震然抬頭,在目光不能及處,又看見了那一雙眼瞳,隔著空蕩蕩的年月向他回望。【完】作者:七世有幸文案:康熙X納蘭內容標簽:宮廷侯爵搜索關鍵字:主角:玄燁,納蘭┃配角:┃其它:那時節,他每日每夜地看見活生生的光陰喧囂著逃亡。春季沒完沒了,淥水亭的合歡開得比往年更放蕩,蒸煮出彌漫整個庭院的、隱秘般難以遮掩的香氣。納蘭在幾個月前剛剛迎娶盧氏,那姑娘有著他欣賞的沉默寡言的美德。她不與他割據絢爛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年華里哪怕一分的風景;納蘭并不認為有必要過多地關注自己的妻子:他念念不忘宮墻里的謝娘。謝娘美得像月亮,可惜只適合初戀。他為她寫著一行行嫵媚而哀怨的詞句……那只是因為納蘭的感情太充沛,他必須找一個借口以發泄。他寫情詩: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那些墨水總能生出蝴蝶的翅膀飛進宮墻的,落在月亮姑娘的香鬢上——或者是玄燁的案前,納蘭不在乎結局。玄燁挑剔地審視它們: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他只讀一遍就將它們掃進了火里,唇角傲慢地挑起,那弧度太吝嗇,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出。幼稚的情話。像不顧一切地闖入別人生命的蝴蝶,太過熱切,只有焚盡才算甘休。納蘭當時正以侍從的名義肆無忌憚地停留于圣駕邊。年輕貌美的八旗之后,比合歡更蠱惑人心。每一天,玄燁默默地看見紫禁城里最具傳奇色彩的侍衛的影子,垂落在御書房窗上,一站就是一天。他難道真正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嗎?玄燁默許了那停留。他總是在無底線地縱容他,以此作為將他困厄的補償。玄燁對自己說,他只是預防明珠的勢力被他的傳奇式的兒子助長而已。葉赫那拉家出的妖孽已經夠多了。納蘭欣然接受了御賜的枷鎖,成了一個官居正三品的……侍從。他隨他念書寫字,也隨他縱馬賽上,納蘭馬上能吟開弓能射,玄燁像得了有趣玩具的孩子般樂此不疲。他們看迤邐千里的撩人遠山——恰與個人清曉畫眉同;看艷麗的平原暮色被曠古黑暗擁緊,直至死在它懷里——夜深千帳燈;看壯麗得讓人落淚的連天飛雪——萬里西風瀚海沙。后來謝娘死在了宮墻里,在她之前那里已經葬下了數不清的月亮姑娘;再后來盧氏也死了,納蘭為她傷心了十年。玄燁覺得那簡直幼稚得不可理喻,但他也知道納蘭需要它們。他需要如詩的悲哀和情人絮語般的酒液,需要葬花折劍焚詩斷弦那樣的夢境,他以此為生,否則便無從成全。如果盧氏不死,他就會選擇為一瓣合歡的落花傷心十年的,他會選擇做落花的情人。明珠的野心和手腕,在得以順利傳給他兒子之前,究竟溜去了什么地方?總之,納蘭十年未娶。這是乏味的十年,是甜美得過于冗長的十年。玄燁默許了納蘭在淥水亭里交那些江南來的狐朋狗友,他們將他的詞兒捧到了天上。他也被默許與同是侍衛的曹寅進行心照不宣的深交,數年后曹寅在悼詞里寫出了“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公子幾人知”的著名rou麻話,數十年后曹寅的孫子將納蘭一句“寒更雨歇葬花天氣”擴充成了林meimei那段驚為天人的葬花詞。文人的事情最荒唐。他自然也默許了……十年的春日里,那些悠長而哀婉的,諱莫如深的幽會。御花園里緩緩浮沉著滿庭深紅淺白,為詞人的風華作了最諂媚的注腳。納蘭是擅自闖入他生命里的蝴蝶,他們同歲,共度了所有堪稱年輕的時光。他掌權,他家道騰達;他興科舉,他中舉人;他殿試,他主考。那是他們的初遇。堂對累累數千言的年少輕狂,留在了同樣年少的皇帝的眼底。彼時他們同樣躊躇滿志,誰也不曾預料便在故事開始時就注定了殊途。小皇帝輕佻地微笑,落下了玉璽:那二甲第七名的狂生,被封作最忠心的護衛,自此栓起他霸道的相牽。他栓了他一世。或者說,他用了一世時間,在君王的記憶里烙下了自己的微薄影痕。這并不容易,因為玄燁的終壽是納蘭的兩倍。回廊一寸相思地、十年蹤跡十年心,納蘭近乎虔誠地獻上了自己錦繡的年歲,而后在青春消逝之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