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

長琴甚至都沒有精力去想別的，滿腦子只有這一個念頭。

要知道，剛才那么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長琴靠在椅子上調(diào)整狀態(tài)，良久才聲音沙啞地問道：“多久？”

千落知道他問的是什么，回答道：“眨眼的時間也沒到。”

長琴簡直都不敢相信，只那么一瞬間的時間，他竟然也無法忍受那份痛苦。

突然想起來之前千落還說過會控制程度……

“這是幾成的程度？”長琴忍不住問道。

千落輕巧地偏了一下頭，注視著他的眼神沉靜又淡漠。

“半成的半成都沒到。”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古劍奇譚（十）

在問了一句‘無時無刻？’并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長琴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好半天，他才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xiàn)在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難怪千落想找死！

想到這里,長琴忍不住就抬頭去觀察千落。

大概是知道長琴在短期內(nèi)不會有精力做什么,所以千落此時并沒有看向長琴，而是像往常一樣眼神飄忽不定明顯在走神，神情冷淡又漠然，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以前長琴也只是覺得千落有些過于冷漠了一點，但是在感受了一下剛才那種難以形容的痛楚之后,現(xiàn)在的長琴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千落了。

……他認為，千落現(xiàn)在竟然還沒瘋掉真的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他不能再去苛責人家不把精力分給周圍人。

虧長琴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慘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慘的。

“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長琴實在想不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把千落搞成這個樣子。

聽到長琴的聲音，千落施施然地將視線轉(zhuǎn)了回來，語氣依然輕飄飄的：“無法以人類的身份承擔三千世界的存亡，所以被迫進行了繼承儀式……但畢竟不合適，所以這是后遺癥。”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千落又補充了一下：“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被另一個人分擔了一半，還有封印大概壓制了三成，之前繼承儀式的時候可是一點措施都沒有的。若是按照原本的程度，哪怕一瞬間我也不敢讓你嘗試的，因為只那一點時間就足夠你現(xiàn)在的魂魄崩潰了。”

長琴：“……”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所以我之前看了你渡魂的樣子，就有點無法理解，為什么你那么堅持的要活下來？”

長琴糾結(jié)了一下，猶豫著回答：“……我只是不甘心……我還有想要做的事情，不可以就那樣死去。你沒有想做的事情嗎？”

這句話略耳熟，千落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之前葉王也曾經(jīng)這樣問過他。

“我……不知道。”他慢慢地一邊整理思路一邊回答，“想不出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一直以來都只是在尋找死亡的方法……不，準確說，我知道有一個人能殺了我。”

觀察了一下千落回答時的各方面細微變化，長琴忍不住微微蹙眉：“你不是想死嗎？那就去找那個人啊！”

“之前不久的時候他的確下手殺我了……”千落回想起這件事就有種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抑郁的心情，“我下意識地跑掉了。”

長琴扶額：“所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當時沒時間想這些。”千落有些困擾，“我答應了死在別人手上的，現(xiàn)在找能死亡的辦法也算是幫他找……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無論怎樣，那個人不行。”

明白千落所謂的‘那個人’指的就是能帶給千落死亡的人，長琴快被千落給弄糊涂了，他覺得自己試圖去理解千落的想法簡直太天真了：“為什么那個人不行？難道他不是目前為止唯一能殺死你的人嗎？”

千落原本就是純粹黑色的眼眸仿佛更加的深沉，沒有一絲的光亮：“我只是憑直覺……那個人無論對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沒有任何意見——”

“——除了殺我以外。只有這件事我無法接受。”

***

回到自己房間的長琴花了很長時間也沒能將千落的那個眼神從記憶中刪掉。

吸收了所有的光線沒有分毫光明，只留下寒荒而凄冷的森然，詭異得仿佛能刺痛所有看到這個眼神的人的眼睛。

無數(shù)負面情感被那沉郁而蒼茫的視線引了出來，如雜草一般在心中瘋長，幾乎要淹沒掉他的理智，好在最后關頭對方將視線移開了，否則長琴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雖然大半夜的折騰了這么久，但其實長琴還是沒能了解多少，甚至直到結(jié)束他都沒搞明白所謂的‘那個人’到底跟千落是什么關系，才能讓千落對于讓對方殺了自己這件事這么抵觸，明明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不是嗎？

不過也并不是毫無收獲，至少長琴算是明白了千落的身份和他之前一直猜想的并不一樣——從那語焉不詳?shù)脑拋砜矗洳⒉皇沁@個世界的人，可以說是比伏羲更高等的存在，至于為什么會接受他住在這里……

憑長琴對千落的了解，大概是因為千落占了原本這個世界的某個人的身份，結(jié)果他開口叫哥哥的就讓千落以為他是原本這個身體的弟弟……

這可真是個美妙的誤會==

不過就算千落并不是人，他對渡魂的看法未免也太輕飄飄的了。

要知道，越是對靈魂的了解深入，就越是無法原諒使用渡魂之法的人，以千落的能力不可能對靈魂毫無了解，但是在全程圍觀了他渡魂還不止一次的情況下，千落竟然對他的態(tài)度絲毫未變……

再加上千落本身就已經(jīng)可以說是非常悲慘了，那讓長琴連回想一下都不敢的痛苦程度，令他忍不住對千落起了欽佩之心。

這些事情，讓算是被千落欺騙了的長琴心情復雜卻完全沒有生氣。

連比伏羲還要高等的存在都這么慘……長琴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過得還不錯，如果排除掉再渡魂幾次就完全魂飛魄散的話，他經(jīng)歷的痛苦，比如親人變仇人啊，渡魂之痛啊，背叛啊什么的跟千落比起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這樣想著，長琴竟是忍不住開始擔心起千落了。

想死的人長琴也算是見過不少，但是大多都是光想想而已，少數(shù)就想到做到，像是千落這樣想死都死不掉的倒是第一次見。

長琴完全不懷疑千落是不是真的想死。就憑他感受到的疼痛他就萬分確定假如是他的話肯定也會想死的，別跟他提什么愿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