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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宋老太太素來不愛說媳婦的是非,可十多年前剛去衡州府與二房同住那一陣,居然流露出對二兒媳重男輕女的不滿。老太太一輩子沒有閨女,對族里的姑娘都十分不錯,當時見著兒媳這般輕慢小孫女,還寫信回來教訓他們夫妻要對一雙兒女一樣對待。 想到婆婆當年那些信,李氏越發覺得一切都是一筆糊涂賬。 見宋師竹還想繼續討論下去,她無奈道:“你這樣喜歡刨根究底的性子究竟像誰,幸得你二嬸這些年不在縣里住,否則你還不得煩死她。” 這些事情畢竟是長輩的陰私事,李氏與閨女全說出來,是怕她不明真相幫著宋禎禎打抱不平會惹怒妯娌,可沒想過要和宋師竹時刻放在嘴上嘀咕。 宋師竹也知道李氏不會和她說下去了,她舉著三根手指發誓:“我就問最后一個問題。”說著,沒等李氏拒絕,她就噼里啪啦說了出來,“二嬸既然有這種手段,為什么一直把那些人留到現在啊?” 這真是她最好奇的地方了。以馮氏在這件事里表現出來的氣性,她居然能忍了十幾年! 她二嬸都快忍成神龜了吧。 李氏倒沒覺得有多奇怪:“天高皇帝遠,馮家第二年就搬走了。” 當時馮家賣地賣莊子,都是賤價出賣,整個州府的人有許多人都得了便宜。李氏娘家也在州府,也是其中的受益者。當時還有許多人說馮太公瞎了眼睛,把祖輩傳下來的家業都毀掉了。 李氏:“他們去了京城,隔著千山萬水,你二嬸有多少手段都沒用。那人也不知走通了哪條門路,身上捐了一個九品官。他meimei聽說一直自梳在家呢。” 現在想想,仇人一個個都過得這么好,馮氏心里會有多恨。宋文朔這些年向朝廷申請了許多回都不得調動進京,無論使了多少銀子都沒用,一家人在衡州府蹉跎了十幾年,傷越久,恨越深。可離得太遠,馮氏除了日夜蝕骨的仇恨,其他都無法施為。 不過這一回那個女人突然來豐華縣,也算是自投羅網了。 到底都是女人,李氏也能明白馮氏為何一直原諒不了。 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有無奈和苦衷,只是要是輕易原諒,這些年受的罪就跟白受了一樣。宋禎禎承載了她所有的仇恨,說無辜也無辜,說有罪,也是真的有罪。 從慶緣寺回到府里的半個時辰車程,宋師竹與李氏母女都在默默梳理心中的情緒。宋師竹一想到今日這樁八卦,還是忍不住的興奮。 她就覺得二嬸今日一早出門時看著不聲不響的,還有心情跟她說笑,沒想到居然憋了一個這樣的大招。 雖然李氏讓她多看多想不要多問,但回到家后,看著馮氏今日一早乘坐的馬車已經停靠在外頭,她也眉目彎彎地跟著歡喜。馮氏今日許是真的太過高興,還親自下廚做了糕點。 宋師竹一回房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的糖霜小米糕,還有慶緣寺出品的七寶五味粥,香噴噴,熱騰騰的。 螺獅作為宋師竹的貼身大丫鬟十分盡責,在她發問前已經跟留守的丫鬟問清楚了是誰送來的。 宋師竹問道:“二嬸只送了我這里嗎?” 螺獅隱晦道:“聽說家里處處都有。”作為宋師竹的貼身丫鬟,她也知道了宋家不少的私密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宋禎禎和老太太那里也有了。 宋師竹想了想,沒等她繼續問,螺獅就噼里啪啦道:“堂姑娘今日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去的,一回府就窩在屋里;二太太和堂二少爺比咱們提前一刻鐘到家的,二太太回來后直接去了廚房,之后就讓人給各處送糕點和佛粥了。” 宋師竹之前已經在慶緣寺用過粥了,肚子其實不餓,不過想著這是二嬸的一番心意,她凈手凈臉后還是坐了下來,一點點吃完。糖霜小米糕一直放在暖籠中保持溫度,吃起來溫熱噴香,很糯,很甜,透著一股歡喜的味道。 糕點一點點落肚時,宋師竹只覺得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后,就道:“你把我今日淘到的繡件包起來,送到二嬸那邊,就說糕點很好吃,我很喜歡。” 宋師竹今日在廟會上淘到不少好東西。其中有一副她一見就十分喜歡的繡件,是她從一位農家嫂子手上買來的,花了八兩銀子,上頭是百花如意的蘇繡繡圖,繡法精湛,用色濃烈,透著萌發的生機,正合了她對馮氏的祝愿。 宋師竹覺得二嬸應該會喜歡的。 螺獅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又道:“姑娘前兒撥去堂姑娘那里的丫鬟,剛才過來匯報說堂姑娘又發熱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堂姑娘在家里的不討喜,可是她畢竟還是宋家小姐,小丫鬟怕步了前任的命運,不敢自專,一發現病情就趕緊過來了。 小丫鬟是她派過去的,這件事也是她先管起來,宋師竹站起來道:“我去看一下。”她覺得宋禎禎的心情肯定是和馮氏成反比的。 宋禎禎的屋里透著一股悶熱。小丫鬟正在外間用著炭爐煲藥,一見她過來臉上就一幅如釋重負的模樣,趕緊提聲喊道:“姑娘,大姑娘過來看你了。” 這一聲似乎把里頭的人嚇到了,宋師竹隱約聽到里間傳來一個瓷器砸碎的聲音,她怕出什么事,立時就掀開簾子進去了。 屋里的紅木如意桌上擺著一碟宋師竹很眼熟的小米糕,宋禎禎正愣愣盯著地上的碎瓷碗。 她的臉上透著一片病態的潮紅,額上的碎發緊緊貼在臉上,看起來又憔悴又可憐,見宋師竹進來,突然很惶恐地結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收拾,我馬上收拾……” 宋師竹趕在她下床前阻止了,她湊過去看了一下,覺得宋禎禎有些燒糊涂了,不禁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燙熱,比起幾日前好不了多少。 小丫鬟站在榻邊,害怕地扭著手指,推脫道:“不是我照顧不好,姑娘之前已經好了不少,就是今日出去回來后才又燒起來的。” 宋師竹知道不是她的責任,也沒有為難她,螺獅見她似乎想要單獨和宋禎禎說話,極有眼色地拉著小丫鬟下去了。 屋里靜默無聲,宋師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二房一家回來后,隨著馮氏對她的另眼相看,宋師竹每回見著宋禎禎都覺得心情復雜。 宋師竹與宋禎禎對上眼睛。在她的視線中,宋禎禎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突然哭聲叫了一句“堂姐”。 “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了,養好身子最重要。”宋師竹只能這樣道。她盡量放柔了聲音不想要驚嚇到這個已經十分脆弱的姑娘。 不過她的這一句話似乎給了宋禎禎什么信號一般,她咬著唇瓣,有些語無倫次道:“堂姐,你知道我今日干了什么嗎?你肯定是知道的。你為什么不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