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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相處狀態,她突然換了個風格,兩人都有些不習慣。 且比起宋文朔,馮氏心中更是驚疑不定,她抿了抿嘴,心中十分不愿接受婆婆的這份好意。 窺一斑而見全豹,李氏站在老太太身邊,看著婆婆逐漸淡下來的面色,對老太太和二房的關系差到何種程度,心里也有數了。老太太每回寫信回來,紙上無一句不好,都在夸兒子兒媳孝順。他們還以為就算說得夸張了些,也必有幾分是真的,沒想到卻是這樣,差些就成陌路人了。 只是該裝的還是要裝,她笑道:“娘一直念著你們,前日夜里娘突然發病,幸好老爺回來碰見了。這幾日家里探病的人不少。娘極少見客,一直喝著藥,這不聽說了你們快到縣上的消息,就催著我們出去接人。” 李氏撒起謊來面色不改,唬得對面的宋大郎忍不住擔心道:“祖母沒事吧?” 宋老太太與兒子有心結,對著三個孫子態度還是不錯的,何況宋大郎言出真心,面上一派親厚,她溫和道:“你大伯娘說得太夸張。人老了就免不了這些事,祖母身子骨還是不錯的。” “娘是不是不適應縣里的天氣?”宋文朔想了想,問道。他上任的地方較為靠南,一到冬天雖也有雪,卻不像豐華縣這樣千里冰封,冷入骨髓。 宋老太太點點頭:“是有些不習慣了。”她頓了頓,又道,“你們這一路過來還好嗎,我記得老二幾年前從馬上摔了下來,腿腳一到冬日就犯疼,這幾日可還好?” 宋文朔:“……” 看著兒子面上遲疑,似是不知道如何應答,老太太苦笑道:“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你身上傷了哪,娘都是心疼的。” 宋文朔這時卻是真相信是老太太想他,他哥才派人去接他了。 他看著親娘布滿皺紋的老臉,一雙眸子老邁滄桑,卻滿是真心關懷,突然間心潮涌動,喉間生出一股酸澀。 只是宋文朔畢竟不是垂髫小兒,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性子又一向謹慎沉穩,這點激動只在他心間過了一下便化為烏有。 他面色微霽,斟酌道:“應當是我關心娘才是。娘這幾日生著病,我也沒在娘身邊。多虧了大哥大嫂在,我才能放心。” 這對母子間相處時的僵硬生澀,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見。 尤其是宋文朔說起關心的話干巴巴的,還得扯上大哥大嫂作為由頭。 宋師竹看著對面幾個堂兄怪異的面色,心中肯定下來,老太太和二嬸的關系一定是不好到別人都難以想象的地步了。 只是老太太卻是滿意了,她扯唇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么。這樣就夠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宋禎禎出嫁前,她和老二夫婦間還得有場仗要打。 要是太過溫情,馮氏強要把那個孩子送進宮受罪時,宋文朔心中的為難會更多。宋老太太也不愿意兒子在媳婦和老娘間硬要做個選擇。 到如今,老太太也不想去思考留下那個孩子的好壞利弊了。 好肯定是沒有的,壞處卻是一大堆。 當時,宋禎禎不是死,就是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她以馮氏親生女兒的身份出現過太多場合,宋文朔還要當官,那場和庶小姨子的閨閣丑聞就是他在官場上的軟肋,他是絕不會允許宋禎禎養在馮氏娘家的。 馮氏也不會允許,她有三個兒子要科舉讀書,宋禎禎的身世一被察覺,宋家二房的聲名便會受損。 她當時摸著良心問自己,是不是能眼睜睜看著養了六年的小孫女隔日便猝死,然后她就知道自己的決定了。這些年,她知道自己的決定對不起兒媳,可她除了心中抱歉外,嘴上也說不出示弱的話來。 從千禧堂出來后,二房一家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宋師竹代替老太太出來送他們,一路上竭力克制自己別把目光一直落在二嬸身上,她想了想,決定把視線落在馮氏身邊三個下人身上。她有些好奇,不知道這三個人說話是不是也是夢中那樣的語氣態度。 馮氏對大侄女印象還不錯,見她一直看她身邊的三個嬤嬤,便溫和道:“竹姐兒看什么呢?” “二嬸和嬤嬤們頭上的發飾,都跟縣里的不太一樣。”宋師竹眉眼彎彎道。 馮氏看了一眼郝嬤嬤頭上的拉絲蟲草金簪,蟲子配了草葉,生動嬌顫,格外精巧細致,確實會是小姑娘喜歡的發飾。 她不禁笑了笑,道:“這都是南邊的手藝,那邊的匠人經常會有些巧思出現。我那邊還有一套十二根蟲草花簪,待會讓人送過去給你,算是二嬸送給你的見面禮。” 馮氏沒有女兒,平時收到小姑娘用的禮物,都是隨手就送給了身邊人。此時見宋師竹生得甜美可人,不禁生出了打扮小姑娘的念頭。 宋師竹頓了一下,趕緊補救道:“二嬸別見怪。我就是隨口說的,我屋里還有很多簪子沒戴呢。”她就是隨便找個話題,沒想到馮氏會那么慷慨。 宋三郎大咧咧地靠過來道:“竹jiejie,你就收下吧。我娘都出口了,你讓她把話收回去是不可能的。你要是覺得不好,就從你嫁妝里勻一套頭面回送不就得了。” “胡鬧!”馮氏立時皺眉道。 宋師竹倒是覺得挺好的,她道:“二嬸別小看我啊,我手里有很多好東西呢,北邊的匠人手藝也不比南邊的差。二嬸送簪子給我,我送頭面給二嬸,這樣互相交流,才知道哪邊的東西比較好。” 馮氏見她表情生動得跟只小鳥一樣,心中越發喜歡:“別聽三郎胡說。長輩送給你的,你就安心收下吧。” 宋師竹不好再推辭,卻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記得回送禮物,把人情給還了。 宋二郎看著前頭和馮氏說話的堂妹,摸了摸下巴,對著大哥道:“你說竹姐兒知不知道咱們家的事?”不然為什么一直不要他娘的禮物,感覺是急著想要和他們家劃清界限啊。 要是宋師竹知道宋二郎心中在想什么,一定會覺得十分激動。她確實是這么想的。 現在對照著真人,品起李氏對她說的那些話,宋師竹心中就止不住地生出酸澀的感覺。 只不過……要是她沒有先入為主與宋禎禎處了這半個月,要是宋禎禎真是那種心腸歹毒的姑娘,許是如今她也能完全站在馮氏這一邊。但這些設想都不成立。 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要是真拿了馮氏的禮物,拿人手短,以后就會更偏向二嬸了。 宋師竹說不準這樣好不好,只是她一直有種冥冥中的直覺,要是無人做到中立,真把禎姐兒逼到絕境,后果不是宋家能夠承受的。 除此之外,站在她的立場,李氏如今身上還有老太太的托付,要是二嬸知道她娘還肩負著在選秀前為宋禎禎選婿的重責,許是對著她也沒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