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過了很久很久。

草枯了，魚游了，燕子飛了。

他機(jī)關(guān)算盡，終究輸給了天意。等待數(shù)百年，卻只等來了一個充滿諷刺的結(jié)局。

不是鬼，卻也不是人，若說他最靠近什么，應(yīng)當(dāng)是神。

神……

多么諷刺的詞。

“也不知道是誰給你畫的這些道道，什么古怪圖案。”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膽大后輩曾經(jīng)如此跟他的祖宗說，“歪歪扭扭彎彎曲曲，也虧他能畫那么長。”

薛長樂懶得回答他。

墓道上畫什么圖案其實(shí)并不重要，重要的僅僅是用特殊的墨汁從頭畫到底而已。那上面的圖案，他隨紀(jì)永年發(fā)揮了。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恰巧注意到墓道上圖案的真意，很簡單，只是用草書將四個字反過來寫，從數(shù)百米之上的迷山墓道口，一直寫到地下他的陵寢。

那是很簡單的四個字。

長樂，永年。

第109章全員番外·又是一年

全員的意思就是除去那些不在地球或者不在中國的。

青山市，警察局。

每個輪到除夕夜值夜班的警察，上輩子都是爆了上帝菊花的天使。

倒霉?jié)h子一邊苦逼兮兮地打電話給家里人解釋他為什么不能陪他們一起過年，旁邊伸過來只手抽走他的手機(jī)：“班我?guī)湍愦耍丶疫^年去吧。”

“隊長～”倒霉?jié)h子眼淚汪汪，差點(diǎn)被他撲個正著的娃娃臉青年退后三步，用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擒拿起手勢捍衛(wèi)了自己的尊嚴(yán)。

其實(shí)除夕夜班除了日子比較特殊之外不算多難值，再勤快的犯罪分子今天也得偷懶，除了要面對電話那頭娘親的咆哮外，比往日還清靜些。

夜班的規(guī)矩是每個支隊都得留人，外帶技偵那邊的聰明人，十來口子人擠在一起，隊上的領(lǐng)導(dǎo)適時送來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飯，于是一片歡呼。

舀了幾勺餃子，包炯把椅子挪到窗邊。一旁的大電視上放著熱熱鬧鬧的春晚，窗外禮花燦爛。

他們刑警還沒什么，大過年犯罪分子也得休息，夜班不過是換個地方看電視。火警那邊才叫慘。兩相對比，包隊長十分知足。

“又是一年……啊。”

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些模糊的影像，記憶的碎片飄忽而來匆匆而去，最后，定格在一張過分俊美的臉上。

一閃而過。

“十、九、八……”

新年快樂，那邊的大家。

***

臨山，某戶。

這日子本該是合家團(tuán)圓，薛某人臉上卻全是黑線。

過年前幾個星期，不赦跟著楊勉去了美國——那兒有個世界級的自由格斗公開賽，楊勉打算以武館名義參加，算是給自家打個廣告，他居心叵測地許下種種條件坑了不赦去，結(jié)果卻趕上了寒流，連風(fēng)帶雪地一刮，一團(tuán)人都留在大洋彼岸回不來了。

二十九號晚上好不容易上了飛機(jī)回國，結(jié)果轉(zhuǎn)機(jī)的時候又被風(fēng)雪攔在了機(jī)場，現(xiàn)在楊勉連薛哲的電話都不敢接，一看是他的號碼就立刻讓不赦代勞。

“回不來了？”

“……嗯。”電話那邊的聲音顯然情緒不高。

“算了，也別勉強(qiáng)，”薛哲嘆了口氣，“也不用趕這一天，哪天吃餃子不是吃呢。”

“我知道。”

“把電話給楊勉，告訴他，敢不接，今年有種就別來拜年。”

“喂，師兄……”

“你今年有種就別來拜年。”薛哲面無表情地說。

“……那我接和不接有區(qū)別么？”

“有種和沒種的區(qū)別。”

啪，電話掛了。

倒不是薛哲小心眼，過年前他跟爸媽扯了半天皮，才以七天假期至少回家三天的代價換回了這頓雙人年夜飯，現(xiàn)在全泡湯了，再不報復(fù)一下楊勉，他就不是薛十惡了。

既然不赦不回來了，他也沒心情多做什么，用速凍餃子草草對付了一下，就著春晚吃完年夜飯，想早睡，可外面爆竹震天火光耀眼，怎么也睡不著。

“這可真是偷車砸窗拆遷空襲的良辰吉日……”第三次催眠自己未果，薛哲郁悶地穿著睡衣起身，重新回到沙發(fā)上看春晚。

春晚的戰(zhàn)斗力自不用說，過了沒半個小時，就幫薛哲醞釀出一絲睡意。眼睛半睜半瞇意識昏昏沉沉的當(dāng)口，薛哲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門響。

……不會吧，真讓他說中了？

睡過的人都知道，半醒不醒的時候人的意志力最薄弱，薛哲試圖睜開眼睛數(shù)次未果后，卡擦一聲，門開了。

門口影影綽綽站了個人，看起來很眼熟。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夢”同志慢慢走了進(jìn)來，他手上什么都沒拿，身上卻穿得頗為臃腫，連頭都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他一邊走，一邊把帽子圍巾之類的東西往下扯，薛哲斜在沙發(fā)上盯著看，腦子里模模糊糊冒出這么個念頭——以前只聽說過入室盜竊，今天算是見了一把入室脫衣……

直到那位頭上的東西都被拽下去，露出不赦的臉來，薛哲才徹底清醒過來。

“你回來了？”

“嗯。”

說話的功夫不赦還在繼續(xù)往下脫，他身材偏瘦，現(xiàn)在看起來卻像個陀螺，身上穿了多少自不用說。薛哲過去幫他，折騰了半天才總算從大衣羽絨服棉襖等等等里面扒拉出自家的親愛的。

“怎么回來的？”

“火車，汽車。”不赦簡明扼要地回答。

“真虧你能找到這時候還肯出車的司機(jī)……”薛哲嘀咕到一半忽然心頭警鐘大作，“……你沒用什么非常手段吧？”

“沒，”不赦搖了搖頭，“我跟楊勉一起回來的，借了別人的車，他開。”

至于楊勉是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拽上火車、怎么淚流滿面地被他押上借來的轎車……不赦決定選擇性忽略。

“看在他好歹幫了你的份上，我就原諒他十分之一好了。”薛哲摸摸不赦的頭發(fā)，郁悶地發(fā)現(xiàn)去了美國半個月不赦明顯瘦了點(diǎn)，頓時在心里把楊勉的罪狀又加上了一條，“餓了吧，我去做飯。”

速凍餃子還剩了不少，薛哲猶豫了一下，又額外加了兩個菜，這才端上桌。趁他做飯的時候不赦去洗了個澡，等飯上桌，人也濕漉漉地從浴室里出來了。

不赦顯然是餓了，吃飯速度比平日快了不少，半盤餃子下去，他才開口道：“小黑呢？”

“爸媽那兒。”提起這個薛哲還挺無奈——小黑就是不赦之前撿來那條狗，目前長勢良好。之前他帶著狗回了趟家，結(jié)果他娘卻對它一見鐘情，死活把狗留下來玩兩天，還以“你不回家都不能讓它陪陪我？”為理由堵得薛哲說不出話。

想了想，薛哲又補(bǔ)上一句：“現(xiàn)在家里就你，還有我。”

不赦愣了愣，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