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鄒阿姨，陳顯怎么可能認得他？

他待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只能關上門后坐在門后面聽對面的動靜。

只聽那屋里的打砸聲漸漸平息下來，過了近半個小時后，陳顯敲了敲他的門，林凱從貓眼里看到陳顯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幾塊，肩膀和手臂上甚至還有牙印，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而疲憊。

林凱打開門，迎上陳顯充滿歉意的目光。

“鄒阿姨，實在不好意思，是我沒看好他。”陳顯嘆了一口氣，從錢包里拿出一張支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能補償您的損失。”

“不……不用了，我這兒沒什么損失。林凱……怎么了？”林凱這樣叫自己的名字還有點不習慣。

“還是老樣子。”陳顯朝他笑了一下，卻是那樣悲傷，“最近我在找房子，估計我們很快就會搬走了，這點心意權當報答阿姨您平日里的照顧吧。”

陳顯將支票往他手里一塞，接著又往隔壁一家，一家接著一家，林凱遠遠地聽見好幾聲“對不起”、“抱歉”、“不好意思”。

“老樣子”……是什么樣子？

林凱握住門把的手猛地一頓。

就算是在從前，他也沒見過陳顯這樣低聲下氣地向別人道歉，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這些都是為了他嗎？

林凱想趁現在到對面敲門問問那個“林凱”，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這個勇氣去這樣做，也許葉純說得對，這些遠遠超過他所能接受的范圍。

“葉純！”林凱回房往天花板上吼了一聲，只聽見葉純懶洋洋地回答他，“怎么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不對，我怎么了？”

“這得問你自己呀，林凱。”

“我……”

葉純接著說道：“這只是冰山一角，已經無法接受了嗎？”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關于這些我沒有任何記憶，這是不是你虛構出來騙我的？”

“林凱，你需要認清一個事實，我只是將你的記憶呈現出來而已，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更何況我有必要這么做嗎？如果你現在想放棄，往窗戶外面一跳就可以回來。”

林凱還想繼續問他，可是葉純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了，他喊了好幾聲還是沒有人回答。

這些……真的發生過嗎？

第10章第十章

“鄒姐。”林凱正把塑料袋往垃圾桶里扔，一個中年婦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凱仔細辨認了一下這個人，是住在他樓下的一個阿姨，貌似姓蔡。

他微笑，學了學大媽們的口吻：“這是出來散步呢？”

“唉，別提了，前幾天晚上樓上那家吵得我整夜地睡不著，總擔心這一不小心就跳下來怎么辦，我家那口子說，人家是什么‘同性戀’，這兒都有點不正常。”蔡阿姨往自己腦袋指了指。

林凱臉上冒了幾道黑線，“呵呵……是……是啊。按你說的，這是瘋了？”

“可不是嘛！就和你說說那個林凱，前兩年人還好好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那個叫陳顯的孩子倒還不錯。”蔡大媽嘆了口氣，像是心疼自己的兒子一般，“聽說陳顯把工作都辭了來照顧他呢，只可惜這病還是沒好起來。”

蔡大媽還想多說兩句，突然停住了話茬，朝著一個方向滿臉笑容：“小陳啊——”

林凱轉過身，只見陳顯正提著大包小包往這邊走，像是剛從超市回來。

陳顯回他們一個禮貌的微笑，然后按電梯上樓了。

“你看看，多好的孩子……”蔡大媽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還想向“鄒大媽”感慨兩句，后者已經跟著陳顯乘電梯去了。

“……小陳啊。”林凱不知道為什么會追上來，而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學著蔡大媽叫他一聲。

陳顯轉過高大的身軀，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那孩子好些了嗎？”

陳顯很快意識到他問的是誰，“他今天好多了，還吃了早飯。”

“那就好，那就好……”

一時又是無言。

兩人在電梯口道別，林凱郁悶地關上房門，他到底要怎么樣才能知道真相呢？

從陳顯那里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他只能想辦法親自問當時的自己。

陳顯打開門，看到“鄒阿姨”正端著一個砂鍋站在門口。

林凱努力扯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小陳啊，這是我做的魚湯，對身體好……”

陳顯剛想開口拒絕，房內傳來細碎的聲音，緊接著林凱看到自己從房間里走出來，身體貼在陳顯身后，像是剛出生的孩子一樣打量著門外的世界。

那個“他”瘦得一副皮包骨模樣，眼窩凹陷，大夏天的身上還穿著長袖，但仍然能看出手腕上的疤痕，新的舊的不下十道。

“鄒阿姨來了……”“林凱”笑了一下，這一笑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林凱很快從震驚中蘇醒過來，他抬了抬手中的砂鍋，“小林啊，你之前最喜歡阿姨做的魚湯了，還記得嗎？”

“林凱”眼睫微垂，像是思考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但最終點了點頭。

而陳顯臉上由震驚轉向驚喜，他顧不上“鄒阿姨”還站在門口轉身抱住了“林凱”。

“陳顯……陳顯……”“林凱”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鄒阿姨在……”

林凱站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總不能吃自己的醋。大概是感覺到懷里的“林凱”喘不過氣來，陳顯才放開了他。

“鄒阿姨，我剛剛訂了晚飯，您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吃吧。”

“……好……好。”

這還是林凱隔了這么久再次踏入這里，屋里的大致的擺設沒變，就是總覺得少了什么。

陳顯從冰箱里拿出水果后，往廚房里的保險箱上按了一大串密碼，林凱還以為里面藏了什么名貴東西，哪知只是一把水果刀。

陳顯削完水果把刀洗了，又小心地把刀鎖回去。

“小陳啊，我記得你以前都自己做飯的？”林凱看著桌上的大包小包，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林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鄒阿姨，都是我不好……之前我……”

“吃飯吧。”陳顯打斷了“林凱”的話，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冷硬，于是補充了一句，“菜要涼了。”

“對對對，我年紀大了就是啰嗦，快吃飯，吃飯，呵呵。”林凱干笑了兩聲。

“林凱”吃得不多，他喝了兩口魚湯就說自己困，陳顯從藥箱里拿出一堆藥出來，動作很熟練地配好一次的分量，大概是因為“林凱”今天格外聽話，他的眉眼中都帶著與尋常不同的溫柔。

林凱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留在這里，他匆匆道了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