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后一戰(zhàn)的對手，他恨了幾十年的仇敵，他此生最想殺的人——鴻雁書書首宋明光，卻被一把刀從后心扎了個對穿。

表面看來平平無奇，連一絲寒光都吝于入人眼簾的銀白短刀透胸而出，前端正是心口的位置。

只要拔出這把刀，宋明光必死無疑。

沒有人想到嚴(yán)長老和宋明光都使出全力一拼的那個瞬間，墨遠(yuǎn)山會不顧自己安危，迎著向外迸發(fā)的風(fēng)刃氣勁沖上去，正好踩在宋明光后退的位置，送出了手中的短刀，在宋明光本就遭受重?fù)簦瑏聿患胺懦鰞?nèi)力做任何防備的時候偷襲得手。

這一刻所有人都靜止，只有火光跳躍，照得銀蛛絲上光影閃爍，就暴露自己的位置。

銀蛛絲絞纏著墨遠(yuǎn)山的手，足，腰身，頸項，各處命門，似乎要將已被風(fēng)切割得幾近支離破碎的他做成一只精巧逼真的提線木偶。而他也確實被這些細(xì)線捆綁拉扯，無法再有任何動作，全身上下遍體鱗傷，鮮血淋漓淌了滿地，并不比嚴(yán)長老流的血少。

“是我贏了呀。”

墨遠(yuǎn)山?jīng)]有動，也沒有看我，可我知道，他想要宣告這個消息的人中有一個我。

第145章不想睜開眼，只是無心看風(fēng)景。

“你……贏了？我確實沒想到——”宋明光緩緩開口，話說半句卻轉(zhuǎn)了彎，“不，你不是我的對手，從來都不是。這一場是我贏了——睿王爺，請開鎖！”

“遠(yuǎn)……遠(yuǎn)……我……”睿王舌頭打結(jié)，在自己胸口拍了好幾下才漸漸冷靜，把紊亂的思緒順回來，“小王看得出來，宋書首與嚴(yán)天安一戰(zhàn)，是宋書首勝了，只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

“老……老朽勝了，還、還請睿王爺看在老朽多年為朝廷效力的份上……抄錄一份鴻……秘寶背后的……交給我兒天義作療傷之用……”宋明光自顧自地斷斷續(xù)續(xù)說下去，“老朽……自、自知陛下的意思……只、只求我兒……要開鎖，不求秘寶，只要背后的心法……”

“好、好……待小王找個合適的……”睿王一面答應(yīng)宋明光的請求，一面抬頭四處張望，最終竟然看中了縮在人群最后面的我。

“……就你了！”睿王突然伸手指向我，“站在最角落那個黑衣服的！你去那邊把千重鎖拿回來！”

我不明白宋明光、墨遠(yuǎn)山還有睿王這三人的關(guān)系，事情為什么會這樣發(fā)展？這會兒我還突然被睿王點名任命，叫我去找夏煜拿千重鎖，為什么偏偏是我？！

我真的想不通，這要是我正在讀的，我早就摔本子不看了！

“回王爺?shù)脑挘蔽抑坏蒙锨皫撞较蝾Ｍ跣卸Y，但該說的實話我也得說，“這吊橋太險，草民不會武功，草民不敢過！”

“你去不去？”睿王極不耐煩，“有什么不敢！不敢走你就爬過去！快點！”

“這……”

“你想抗命？”

“草民不敢。”

行吧，皇上的兄弟，惹不起。

我走到那軟繩橋邊，向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深不見底，但聽激流喧囂，當(dāng)即就覺得腿軟手抖腦袋發(fā)暈。

“我也走過，橋很牢固，不要怕，別看下面。”夏煜說。

可這軟繩橋的主體只是三根由好幾股細(xì)麻繩擰成的粗繩，左右并行各一根供人雙手扶握保持平衡，另一條在正中，卻比左右兩根要低上許多，恰好用來供人踏足。左右兩邊的橫向繩上，還垂掛著數(shù)條略細(xì)的繩索，連接正中那一根，將它懸吊在半空。

我一邊暗罵修橋的人貪圖方便把橋修的如此簡陋危險，一邊在心里判定這睿王眼瞎腦壞還一根筋，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橋。

這繩子確實如夏煜所說，栓得牢拉得緊，沒我想象的那么軟，但畢竟也只是繩子，我剛站上去，它就開始劇烈搖晃起伏，嚇得我緊緊抓住左右兩邊，大氣都不敢喘。

“配合它的節(jié)奏，快一點反而更好走。”夏煜已經(jīng)走到了石柱邊緣，俯下身子伸手等我。

我一步一晃，像是行走在波濤之上，好不容易走過一半，終于掌握了些許竅門，我越走越快，雖然身處險境，但我是在向夏煜靠近，就差一點我就可以握住他的手。

“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遠(yuǎn)夕！”

墨遠(yuǎn)山的聲音驟然從我身后傳來，我心下一緊正要回頭，卻被夏煜大聲喝止：“別回頭！”

隨即又是一道凄厲的喊聲：“遠(yuǎn)山哥哥——！”

我還沒轉(zhuǎn)過去就被嚇住了，一時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手給我！”夏煜跪在了邊緣處，將腳上的鏈子拉到最遠(yuǎn)，盡可能將手伸長，我也向前一步邁出一大步，終于抓住了他的手，他再一使勁，就將我也拉上了石柱。

“你不要回頭看。”我才剛從地上撐起身子，就被夏煜擁進(jìn)懷里，我的下巴擱在他的肩上，他的一只手就撐在我腦后，不讓我回頭。

“墨遠(yuǎn)山他怎么了？！”我就是再傻也能大致聽懂方才的響動意味著什么。

“他拔刀了。”夏煜的聲音也顯得很是沉重，“他在銀蛛絲的網(wǎng)里拔刀，宋明光最終也收了網(wǎng)。”

所以，他一定死無全尸。

夏煜不讓我回頭，大概是怕我眼見慘狀會失足從繩橋上掉下去。

我心中悵然。

墨遠(yuǎn)山，直到最后我也沒能看懂這個人，正像他這本身就帶著些朦朧意蘊(yùn)的名字，也像他從未睜開的眼睛，旁人無法看透他的內(nèi)心，無法揣摩他的感情。

他的心底究竟是一番怎樣的風(fēng)景？他曾與我掀起那些塵封心事的幕簾，讓我窺見了那一方小小的角落里一半暖陽一半暗夜互相映襯，一半血池一半清渠交匯流淌，而他似乎就在這樣的矛盾交界處久久凝望。

他是看到了什么，才會給自己選擇這樣的結(jié)局？

八面玲瓏是他，趨利避害是他，機(jī)敏警覺是他，細(xì)致溫柔是他，但這些好像又都不是他。

當(dāng)初最忠誠的是他，最后背叛的也是他，我想宋明光或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栽在隨行自己近十載的墨遠(yuǎn)山手里。

我甚至有些恍惚他最后喊的到底是誰的名字，是遠(yuǎn)夕還是弈汐？他是在呼喚他早已逝去的小弟，還是在叮囑我這個欠他一個故事的人？

方才那一聲“遠(yuǎn)山哥哥”是睿王叫的，自那之后，石臺上還是一片沉默，只是間或傳來幾道壓抑的哭音，甚至沒人顧得上催我拿了千重鎖趕緊回去。

“嚴(yán)長老和宋書首怎么樣？”我抓住自己被忽略的機(jī)會問夏煜。

“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夏煜還是沒有放下?lián)沃夷X袋的手，“宋書首被刺中要害多半活不了，嚴(yán)長老傷重失血太多，若不及時救治，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他頓了頓又接著說，“睿王派人搜宋書首的身，可能在找鴻雁筆。”

“說起睿王……你知道他嗎？”

“他是當(dāng)今圣上的同母胞弟，很得圣上寵愛，可他本人心卻不在朝堂，向來不問政事，只與江湖俠士結(jié)交。”夏煜在我耳邊小聲說，“待他成年領(lǐng)了封號，圣上見他還是這樣，干脆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