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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臨的懷里,閉上雙眼時,他猛然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蕭子白!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嘈雜的叫嚷聲在蕭子白的耳邊回蕩,而眼前的情景形勢卻完全陌生。他疑惑地看了看遠(yuǎn)處,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自己完全沒有來過,下意識地左顧右盼時,唐臨卻也并不在他的身邊。他甚至感覺不到唐臨了——不,他完全感覺不到契約了。而遠(yuǎn)方人群依舊熙熙攘攘,有明顯的殺機(jī)向他刺來,細(xì)感那威勢,居然不過是一個金丹期的小輩。蕭子白眉頭一皺,想要釋出威壓逼退對方,但心念一轉(zhuǎn)間,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令人慶幸的是,長劍還握在蕭子白的手中。起先的片刻功夫,那熟悉的冰涼質(zhì)感讓他略略有些安心,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手中握著的那柄長劍并不是自己的!沒有一個劍修會不熟悉自己的飛劍,蕭子白熟悉他的劍就像是熟悉自己的身體。而這劍不是他的:尺寸不一樣,重量不一樣,結(jié)構(gòu)不一樣,他在其中感受不到一絲一毫唐臨的氣息,長劍柄上也沒有掛著那個小小的柔軟毛團(tuán)兒。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臨現(xiàn)在在哪里?蕭子白急迫地想,然而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身后就傳來了劇烈的風(fēng)聲。蕭子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握住長劍舉起,劍鋒上嘩一聲生出冰霜,接著那劍便與身后襲來的一道白色光芒交擊,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刺耳鳴響——還沒等他生出“這劍法有點意思”的念頭,他就感覺到胸口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他的頭不受控制地低下,對著胸口那處鼓鼓囊囊的地方低聲說:“阿玄,你不要亂動,且先忍耐些,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休息。”阿玄?那是什么?蕭子白覺得這個名字有一點熟悉,然而任憑他怎么冥思苦想,與這個名字相關(guān)的信息依舊像是一條滑溜溜的魚,忽兒就不見了,根本來不及將之握在手里,想得久了,甚至連那一點熟悉感也漸漸煙消云散。而在他思考的過程里,他的身體已經(jīng)自覺自主地拔劍劈斬、硬生生搶出了一條路,隨即就御劍開始了一場狂奔。可怕的是,就連這狂奔的過程,蕭子白都覺得熟悉。到處都有人在追殺他,他幾乎不敢停下腳步休憩。身體越來越疲憊,氣海里的靈力越來越稀少,原先飽滿的元嬰漸漸開始干癟,就連手中握著的那把長劍也已經(jīng)布滿裂痕。蕭子白能感受到自己的慌不擇路。以這天下之大,三千世界之廣,他一個元嬰劍修居然無處可逃,不免讓人覺得有幾分荒誕。更加荒誕的是,某一天“自己”停下來休息時,蕭子白借由“自己”的眼睛,看見了一只黑不溜秋的毛團(tuán)子,幾乎和團(tuán)子唐臨一模一樣的毛團(tuán)子,一樣的雙翅三足,一樣的頭生冠翎——只除了毛色全黑。可是唐臨之前分明才和他說過,“我和他們哪個都不像”。蕭子白被弄得有些稀里糊涂,感覺愈加地莫名其妙。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自己瘋了?他甚至真的開始思索自己發(fā)瘋了的可能性,然后認(rèn)為自己并沒有這么脆弱:也許他真的可能會發(fā)瘋,但誘因絕不會是這個所謂的陰謀。他再次嘗試聯(lián)系了一下唐臨,不出意料地聯(lián)系不上。……算了,反正這東西在緊急時刻永遠(yuǎn)都派不上用場。蕭子白自暴自棄地想,然后又嘗試著控制了一下身體,依然不出意外地沒有成功。于是他現(xiàn)在無事可做了,只能像一只附身在他人身上的魂魄似的,被迫觀摩著眼前這場大戲。說實話,這實在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體驗,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也就罷了,這場大戲還是一出虐主的悲劇,蕭子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路帶著“阿玄”且戰(zhàn)且退,最終退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地方。——不,那不能叫“退”,應(yīng)該叫“逼”,面對源源不絕的追殺人馬,“自己”最終選無可選,被逼到了墮淵之旁。墮淵。蕭子白還記得這個地方。玄云界極西之地,有深淵名墮,沿墮淵三百里之內(nèi),寸草不生,鳥獸絕跡,泥土盡成死灰。他用“自己”的眼睛看著面前黑漆漆的深淵,終于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為什么總是會覺得熟悉。——這就是他做過的那個夢啊。那個他幼年時隱約察覺出不對卻掙脫不出的夢;那個他獨自一人帶著團(tuán)子唐臨被千里追殺的夢;那個團(tuán)子唐臨被叫做“滅世之妖”、人人都認(rèn)為他即將毀滅世界的夢!不,不對,這明明不是夢的。這是……這是記憶,是另一個“自己”留在靈魂深處的記憶,是另一個時空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現(xiàn)實!可是這“現(xiàn)實”已經(jīng)被迷霧籠罩,深埋在他腦海深處幾百年了。為什么他突然會夢見這個?為什么他會在此刻做夢?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可那個原因究竟是什么?!對了,“滅世之妖”。蕭子白猛然記起,他們二人新婚那日,凌山遭人圍攻時,也有人將這個稱呼安在了唐臨身上。“……天衍宗。”蕭子白靜靜地想,他的心底漸漸升起了一股冰冷的憤怒。無論在哪個世界,無論唐臨是人是鳥,他們總是不放過他,總是要把這黑鍋砸在他的頭上!他很想抿緊唇或者牢牢握住劍,至少也要怒目圓睜一下表達(dá)自己的憤怒,然而此刻他只是附在他人記憶上的空蕩魂魄,除了眼睜睜看著面前的一切發(fā)生,他再沒別的什么事可做。于是,蕭子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自己”炸碎元嬰、帶著“阿玄”墜入墮淵;看著那道漆黑的龐然巨影沖天而起、將追殺“自己”的那一行人盡數(shù)誅滅;看著那猙獰可怕的巨鳥背著“自己”的尸體,哀鳴著在天上一圈圈地徘徊……他仰起頭看著天空上的那只巨鳥,良久良久,終于回過頭。“你應(yīng)該在我死亡時就結(jié)束整個夢境的。”蕭子白對著空氣平靜地說。“不不不,我不會那樣做的,那樣整個故事就都不完整了。”虛空中傳來老頭兒笑呵呵的聲音:“講故事嘛,總是要有始有終的才好。”“講故事?”蕭子白警惕地握起劍——他甚至來不及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有了實體——將劍對準(zhǔn)聲音傳來的方向,冷聲道:“只是講故事的話何必裝神弄鬼!”“我可沒有裝神弄鬼啊,我只是想要好好給你講完這個故事而已。”這聲音聽起來委實無比冤枉,給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