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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忙地把她嫁了出去,對方是好人家,三代綿延的武勛,他們幾乎將半個家底都陪嫁了過去。她出嫁那日,一抬抬嫁妝流水似地從家門口抬出去,她鳳冠霞帔地上了八抬大轎,而桃夭沒有被她帶走。她的爹娘吩咐了下人好好照料它,在他們眼里,它是他們嬌女心愛的玩寵。專管喂魚的小廝換了無數種魚食喂它,它卻都不理不睬,把可憐的小廝急得幾乎要上吊時,才終于有曾伺候過小姐的丫鬟小心地對他提了一句:“小姐當初喂它時,用的都是胭脂。”除了她喂它的那種胭脂,它再不吃別的。日子一天天流水樣地淌過去,它的鱗片看上去已經完全像是桃花。桃之夭夭,爍爍其華,它只想保佑她。她的生命終會在它的生命中凋零,就像是桃花終究會落,它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一點,然而它心中知曉,這一天終究會來。只是它從沒有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么突然。她是渾身是血地被人裝在車上送回來的,仆婦們抬著車把她送進了二道門時,她還沒有咽氣。陪嫁的丫鬟哭著說,姑爺喝醉酒,要小姐和他的摯友同房,小姐不愿,姑爺就拿起傳了三輩兒的寶刀,狠狠地往小姐的身上砍……它聽得渾身發冷,臥在粉紅底的細瓷盆中,它吐出自己瑩瑩生光的魚珠。這顆珠子隨著它一同出生,如今算算已經溫養了五百年,只要再養五百年,這珠子就能化作龍珠,而它也能脫胎換骨、化作蛟龍。而現在它只想著用它救人。這一顆被它吞在腹內用精血靈氣溫養了五百年的魚珠啊,雖不能生死人rou白骨,但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然而等到它看見她時,她卻已經連這最后一口氣都沒了。她躺在那兒,粉色的裙褂被血浸透,細瓷樣的肌膚上傷口縱橫猙獰,曾經一遍遍涂過胭脂的唇上此刻毫無血色,記憶里嬌艷如桃花的人就這樣躺在它面前,蒼白脆弱得像一張紙。她的爹娘老淚縱橫地問丫鬟她有沒有遺言,丫鬟抽噎了很久,才終于斷斷續續地說:“小姐……小姐說……她不想死……她還不知道……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瞬間猶如一道閃電當頭而過,它全身剎那間麻木。別人都以為她說的是那害死她的罪魁,只有它知道,她說的是他,與她在夢里夜夜相會的那個他。……他確確實實,直到最后,都還沒有告訴過她,他叫什么名字。“桃夭,我叫桃夭。”他低聲說,從那細瓷盆子里慢慢站起來。不顧周圍人們驚恐的眼神,他溫柔地環抱住她,如同在夢里曾做過千百次的那樣。忽地震天里一聲霹靂,瓢潑大雨嘩然而落。樂浪府志載:辛卯年四月十六夜,本晴朗無云,忽聞霹靂驚響,雷雨大作,洪水隨之驟起,府城西北角盡沒。然生民多無恙,唯通陽伯、安樂伯兩家盡數殞身,尸骨無存。他知道他再也化不成龍,殺生害命,墮入魔道,五百年修行一朝成灰。他以為他會嘶嗥會咆哮會哭泣會怒吼,但事實上他只是沉默,他沉默著在洪水中翻騰,修出了半截的蛟尾橫掃,翻起千尺濁浪。心底的魔念破土而出,在他的額上生出一支猙獰獨角,身上那粉色的鱗片還帶著桃花的顏色,而那桃花卻已不在。原來半蛟竟已經有了這樣大的本領,他肆意地翻覆云雨,毫不留情地淹沒了那些哭喊著的凡人。他,他們,全都是害死她的兇手。在一切塵埃落定后,他抱著她的尸體,在那三株花葉落盡的桃樹下站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啟程,一路往梧桐樹下去,拋下了身為龍裔的驕傲,他跪在朱雀面前,求他救一救他懷中的女人。梧桐樹上的巨鳥緩聲開口,聲音悅耳而疲倦:“我可以讓她活過來。”“但首先,我要你的眼睛。”他毫不猶豫地答應,直接挖下了自己的眼眸。那一雙龍睛神光湛然,是他少有的修成了的龍體,但為了她,這又有什么關系。煌煌巨鳥無聲地化作人形,從地上拾起那兩只滴溜溜打著轉的球體,修長的眼尾挑起來,他把玩著手中的眼球,慢條斯理地說:“然后,我要你奉我為主。”他答應了,然后作為威懾沉睡在樂浪府底,一睡就是三千年。然而三千年后,他突然發現,她連尸骨都已經消散了。“你騙我!”他憤怒地大吼,毫不猶豫地背棄了契約:“朱雀——你這個騙子,你騙我!”他根本就不能復活她!他是個騙子!騙子!然而當初簽下的那契約卻化作黑索,狠狠地鎖住了他的脊骨,他痛得翻滾,契約卻毫不留情,深深刺入了他的腦髓。……自那天開始,他再也記不得她了,甚至他再也記不得自己。他只記得桃花,胭脂,和滿天滿眼的粉色。他記得他叫桃夭。桃之夭夭的桃夭。怪魚番外免費贈送。P.S.桃夭沒死。第68章對于在大戰之后出生的新一輩修真者們來說,妖怪根本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名詞,在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各個門派的中低層弟子們幾乎都把這當成一個笑話對待。唐臨是個妖怪?有沒有搞錯?現在修真界里早就沒有妖怪了!人妖大戰已經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妖怪早就已經族滅。骨頭硬的妖怪已經死絕了,活下來的只有一個個妖媚的妖寵,它們腰曳長尾,頭豎雙耳,床上床下任人cao弄,比任何人族都要溫馴聽話。而且它們的生命力極其頑強,撐得住各種各樣的花式,在某些市場上極受歡迎。唐臨既沒有狐尾,也沒有貓耳,更加沒有妖寵慣有的那種溫順的姿態。說他是妖怪?連最希望他和蕭子白倆人倒霉的青云門弟子都對這消息嗤之以鼻。然這毫無根據的流言卻并沒有隨著時間自然湮滅,反而一日日地擴散開來,終于甚囂塵上,漸漸從門派下層的嘴里傳到了門派上層的耳里,某些不希望凌山劍宗和御獸宗強強聯合的人,在聽到了這個消息后喜形于色。“啊呀呀,那個唐臨原來是個妖族啊,怪不得修煉起來那么快,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法——御獸宗有錢嘛,想來無論什么樣的爐鼎,那唐臨都能撈得著。”他們津津有味地說著,那模樣儼然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批判。“凌山劍宗這是賣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