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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這個,我還要那個……” “我不喜歡那個女人,你給她趕走好不好?好不好嘛?……” 童年往昔的記憶,如流光回爍,吉光片羽。一幀幀,一格格畫面,像漂浮在水中的倒影。五歲的時候,她哭著鬧著學騎馬,可卻又太笨,老父親顧劍舟放下手中的生意,擠出時間,帶著她,極為耐心地手把手教。給她買了匹棗紅色的小馬駒,可是,她一不小心從馬背摔了下來,腳都摔腫了。老父親生氣,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命人立即將那小馬匹給宰了殺了。 她要在他臉上花烏龜,因為答應過生日陪她卻失了言,他就不躲不閃地把臉湊上去,一副討好表情。“好,爹爹就讓我的寶貝女兒畫,怎么樣?這下可是氣消了?” 有狐貍精看中她們顧家的家產,爹爹明明很貪那些個小妖精的美色,可得知她生氣了,趕緊連哄帶說。“好好好,我讓她們馬上卷起鋪蓋滾……你這孩子,爹爹真是……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 顧錚的眼淚默默地流。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如他這樣一個父親,疼女兒地步,疼到別人看不下去,疼到讓人發指。他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女兒手上,只要女兒喜歡的,都恨不能統統送到女兒跟前…… 過去現在,今昔對比。 一個被時代命運打敗了的末路梟雄,最后竟淪落到這種田地…… 顧錚喉頭哽咽著。這時,萱草正追著苗苗在院壩里喂飯,喂著喂著,看紫藤架底下父女兩的表情,趕緊放下碗,給苗苗遞了張小手絹。“苗苗,諾——”她努努嘴。 小苗苗最近懂事乖巧多了,昨夜里母親生病那么可憐,都是為了她、為了這個家才給累的?!澳镉H,娘親——” 她爬上旁邊小凳,奶聲奶氣用手絹給母親顧錚擦臉?!安豢?,苗苗會乖的,苗苗不惹娘親生氣了……” 顧錚心一緊,方笑了。 止了悲傷眼淚,她半蹲半跪,偏頭把臉靠埋在父親的膝蓋?!暗洸挥浀梦液苄〉臅r候,周圍的表姊表妹們都在纏小腳,她們痛得哭得死去活來,你卻說,纏什么纏,我的嬌嬌才不要給她裹小腳,以后,我會帶著她走遍這世間各地,看盡山川,看盡大漠,看盡江海……” 顧老爺子眼眸開始變得悠遠了。 “我第一次看上周牧禹,就是因為,有天表妹梅兒和我慪氣打賭,她說,我有個疼我的爹爹,所以從小,我要什么就有什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人間疾苦,壓根不知道去努力爭取才得到一件東西的滋味兒……很多男人也為你的家產美貌所傾倒,可你誰也不放在眼里,你這輩子總是習慣了得到收獲而不懂付出……” “可是,要是你能把那個男人都拿下了,讓他成天圍著你轉,我才服你!” “我隨后看見周牧禹在街頭擺小攤,心里就想,一個又窮又酸的臭小子,這有什么難的……” “他天天在一個街角擺地攤,有時候是給人代寫書信,寫一封,一個銅子兒;有時候是給人寫對聯;有時候是給人畫像……” “我拿了一大堆一大堆銀子,以為這樣去砸他,他就會乖乖跟我回府做隨從,可他不動,看都懶得看我一眼;我每天在他跟前晃來晃去,去買他的對聯,讓他給我畫像,我以為這樣他就能記得我、看上我了……” “爹爹,是周牧禹讓我學會了自卑和不自信……后來,表妹告訴我說,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努力過得到一樣東西,想要什么,我不說,爹爹都會親手奉送到我跟前兒,包括男人也是……我覺得我是真正的失敗者!” “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沒用廢物!” “爹爹……” 她微笑平和地握著父親蒼老的手,抬頭,凝望他眼睛?!半m然現在,我日日勞作看上去很累很辛苦,可是你恐怕永遠不知,女兒的自信和安全感,全都是靠如今的這雙手得來的……” “我原來不是一朵稍微被風吹吹、就萎掉的花……” “我還是有用的!” “你看,現在我不僅很好生存下來,我終于也有機會報答爹爹的養育之恩……” “爹爹,您就讓女兒來供養你晚年,孝順您,證明女兒不是沒那么沒用不好嗎?……” “你看現在,在周牧禹跟前,我也能昂首挺胸對他說,原來,你愛不愛我,我有沒有你都沒關系了,最重要的是,即使你不愛我,我離開你,我也一樣活得好好,我學會了愛我自己……” 顧劍舟感動難言。 “嬌嬌,爹爹懂了,爹爹現在什么都明白了……嬌嬌……” 他雙手顫巍巍捧向女兒的臉:“你是爹爹的驕傲!一直都是!爹爹這輩子有你這樣的女兒,是爹爹的福氣!” —— 苗苗是真懂事多了,小小的人兒,見娘親生病勞累了,知道給母親擦眼淚,知道乖乖吃飯幫著做家務。不用喊,主動去拿著一本來背寫,還監督著娘親吃藥。中午時候,她看著娘親把一碗藥喝得連渣不剩,問:“娘親,是不是很苦?” 顧錚喉嚨還是痛,干著嗓子咳:“沒事兒,乖寶貝兒,良藥才苦口……” 苗苗就把捏在手心里的一顆糖蓮子拿出來:“娘親吃糖,吃了就不苦……” 顧錚道:“真乖!我的小寶貝兒!” 她很想抱著女兒親親,卻又怕風寒再次傳給她。心里很欣慰,這孩子,她把她從生下到如今,雖說吃了不少苦頭,但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又漂亮又聰明,欣慰不少,滿滿的幸福感溢滿胸口。 吃了藥顧錚要躺床上歇息一會兒,苗苗就殷勤體貼地主動來給她脫鞋襪,脫了還動作仔細地幫她蓋好被褥。 萱草在旁笑:“苗苗真孝順真懂事!就像個大孩子似的……” 顧錚覺得奇怪,她小小年紀,就會做這些,知道給她蓋被又是墊枕頭的。 苗苗便笑嘻嘻道:“昨兒,有個叔叔就是這樣子照顧娘親的,我學他……” 顧錚一詫,方想起昨兒夜里,是周牧禹送他回來的。 出神了半天,到底丟開了。 她看女兒的那身白底小紅碎花交領襦裙有些舊了,袖口領子都脫了線頭,還因為貪玩,衣領邊緣刮了一道口子,便讓萱草拿針線籃子準備給苗苗縫補。萱草說,“得了得了,還是我來,你休息休息吧,我的大小姐……” 萱草脫下苗苗的外裳,又重給換了一件兒。她拿著繡花針坐在窗戶有光線的地方便給苗苗補衣裳,顧錚看著她飛針走線的動作,那件舊襦裙,穿在苗苗身上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都是去年給做了很久的衣服,小孩子長個兒,明顯今年穿就看著小了。 顧錚說:“算了算了,反正也是舊得不能再舊了,別補了,干脆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