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眉眼間的乖戾，像是比小時候又重了點。

    “老實說。”賀笙看著她的表情，心里一縮，沉聲道。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開學那天的事情。

    冉冉抿了抿唇，微微挑眉，心說好兇啊。轉頭，對著李醫生乖乖點了點腦袋。

    李醫生稍一蹙眉，隨即又恢復了一慣的沉穩，問了下她發病的時間和癥狀，有沒有碰到什么過敏源。

    冉冉這回不敢再瞥賀笙了，垂著小腦袋想了兩秒。指尖下意識地搓了搓裙邊。然后抬頭，認真回了醫生的話。說是，那天白天可能出去玩兒得有點瘋，累著了。

    賀笙站在一旁，一邊觀察著她的小動作，一邊仔仔細細聽著。

    聽到她故意把犯病的時間說早了兩天，賀笙插在褲兜里的拳頭攥了攥，咬著后槽牙緊了緊下頜線。

    要是她在家犯的病，江夏怎么可能放心把她送到賀家來。

    這會兒，賀笙恨不得給自己兩拳。

    李醫生邊聽邊做著記錄，關照道：“之前病情控制得好，所以讓你需要用藥的時候再用。畢竟這個副作用也有，對心臟什么也不太好。但是現在又有了發病的情況，你的峰流速儀監測要重新做起來，我要根據你的情況給你重新用藥。這段時間復查的時間縮短，一個月以后就來。”

    冉冉聞言，有點蔫蔫兒的。還是乖乖點了點頭，軟聲道：“好。”

    “李醫生，峰流速儀監測怎么做？”賀笙開口問道。聲音有些沉，氣的是自己，心疼的是小姑娘。

    李醫生聞言，瞥了他一眼，甩給他看了個小東西，不帶情緒地開口道：“綠.色.區正常，黃.色.區警惕，紅.色.區就危險了。早晚兩次，做好記錄。”

    賀笙點頭，“知道了。”

    冉冉看著他，有些茫然。

    “對了李醫生，能不能，別告訴我mama呀。”小姑娘兩手擱在膝蓋上，輕輕捏著指尖，睜著水漉漉的瞳仁，小聲道，“別讓她擔心。”

    看著軟乎乎的小姑娘，年紀已經不輕的李醫生，才覺得心情好了點。架不住她帶著央求的小眼神，板了板臉，嚴肅道：“只此一次啊。下個月要是還有這樣的情況，我一定得跟你mama說的。”

    知道她父母這會兒都不在身邊，況且只是一次發病，問題也不算嚴重。干脆順了她的意。

    “嗯嗯。”冉冉點頭。

    小姑娘立馬笑開了，嘴角旁彎出個好看的弧度。看得李醫生也忍不住跟著她笑起來。

    賀笙一言不發，站在一邊。舌尖用力抵了抵小尖牙，酸澀的痛意順著，一路沿到心里。

    -

    出了醫院，陳峰載著兩人回家。看著賀笙的臉色，就覺得有點冷颼颼。

    車子沿著C市的環湖路開著，冉冉偏著身子，靠在窗邊。

    看著橋下的碧波，小姑娘突然朝他靠了過來。細軟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

    溫涼的觸感貼上來，賀笙怔了怔，偏頭看她。

    冉冉“嘿嘿”兩聲，笑得眼睛都快沒了，軟軟叫了他一聲：“笙笙弟弟。”

    小丫頭好久沒這么叫過他了，又用著這樣的小表情，綿著聲調。叫得賀笙心里一陣軟乎。

    可又不想表現出來。于是，板著臉，像是要反駁她這句“笙笙弟弟”似的，涼涼回道：“小矮子干嘛？”

    “……”笑意一頓，冉冉鼓了鼓嘴，也沒和他計較。接著笑意盈盈，湊近了些，小聲道，“讓陳叔拐個彎兒，我們去湖邊上玩兒吧。”

    賀笙看著她一副小朋友來家里約玩兒的樣子，忍不住偏頭，掩飾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

    冉冉見他偏過腦袋看窗外，以為他是不想去。看著車窗外面陽光大好的夏末風光，忍不住伸手，扯著他的袖口晃了晃，“去吧，你小時候不是可愛去玩兒了？”

    賀笙轉過臉，瞥了一眼她扯著自己袖口的小手，心說還不是因為你愛去我才屁顛屁顛跟著去的。

    冉冉見他不說話，又抿著唇角扯了扯，仰著臉，小鹿眼眨巴眨巴，“去吧。”

    “……行吧。”本就抗拒不了她要求的賀笙，裝得特無奈的樣子，挑眉嘆氣道。

    -

    C市沿湖建的好幾個公園，節假日人都不少。

    賀笙知道她從前就愛來玩兒，只是江夏和冉亭楓怕人多，又怕她玩水著涼，總是拘著她亂跑。

    只有小丫頭上他那兒去的時候，他架不住這人眨巴著眼睛一臉央求，才偷摸領著她，讓陳峰開車過來。天最熱的時候，這丫頭小腳丫子踩著湖邊的沙灘一路下去，甚至還要下去摸幾顆螺螄。

    一下車，冉冉就拉著他的衣角一個勁兒地往前走。因為賀笙說了，玩到飯點之前就得回去，小姑娘簡直迫不及待，生怕浪費一分鐘。

    一路穿過爬滿藤蔓的長廊。竹橋下面引了湖水的荷塘，漫天的荷葉里綴著青綠色的蓮蓬。

    “走慢點。”賀笙見她興沖沖的樣子，忍不住捉著她拽自己衣角的手腕，往后拉了拉，彎著嘴角念了一句。

    “嗯？”冉冉轉頭，也覺得自己太興奮了一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著唇角對他笑了笑，垂了手站到他身側，撓了撓額頭，微垂著腦袋，小聲重復道，“嗯，走慢點。”

    賀笙被她傻乎乎的小模樣笑死，嘁笑了一聲，抬手，順了順她伏在頸側的馬尾。

    湖邊的沙灘上已經有不少人扎了小帳篷。露營的人還可以等著看早上的日出。

    一到目的地，賀笙就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小丫頭完全無視了身邊的人，脫了鞋子往邊上一擱，光腳踩著沙子就往湖邊走。

    賀笙：“……”

    “冉冉！”賀笙無奈，開口喊了她一聲，聽著語氣不善。

    冉冉腳步一頓，抿唇挑了挑眉，轉身，兩手背在身后。眼睛被太陽曬得有些睜不開，干脆瞇著笑站在原地等他。

    看著她既想放飛又一臉乖巧的模樣，賀笙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沒下來過。走過去，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叮囑道：“別踩水，天涼了。”

    冉冉瞇著眼睛猛點腦袋。這點覺悟她還是有的。

    金色的沙子，被太陽曬得熱乎乎。踩在腳底下，是細軟綿密的觸感。小姑娘站在湖邊，微仰著下巴，瞇著眼睛揚著笑。湖面的金鱗，不及她長睫上顫著的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