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4
鳩車的結構不算復雜,輪子什么的有木匠提供現成的,組裝也不用唐煜管——唐煜對自家手藝心里還是有點譜的,不敢拿親生兒子冒險——磕了碰了的找誰哭去? 他主要負責雕刻車身的鳩鳥。折騰了三四天,唐煜得意洋洋地將成果展示給兩個兒子看:“你們父王的手藝棒吧?” 唐桐、唐楓兩人一個八歲,一個四歲。唐桐年紀稍長,說來已經過了玩鳩車的年紀,多少懂些眉眼高低,聞言嘴角抽了抽,勉強拍了兩下巴掌,敷衍地說:“父王真棒。” 唐梧早兩日還能蹦跳著拍手圍觀,后來連過來看父親做木工活都是被強拉過來的。他年紀小,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咯咯笑了兩聲:“父皇羞羞,做得像老母雞。” 太不給你爹面子了吧。唐煜氣了個倒仰,臉瞬間黑了,追在滿場逃竄的幼子后面作勢要揍。 “臭小子,你知道老母雞長什么樣嗎就胡說?” 薛瑯笑個不停:“他還小呢,何必跟他一般計較?” 說話間,唐煜終于逮到了兒子,硬逼著唐楓玩了兩回鳩車才放過他。 薛瑯又道:“桐哥兒,你該去念書了,再不回去的話小心先生打你手板子。” 唐桐哭喪著臉,慢騰騰地向平日上課的書房挪動,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父王。 父王沒辜負他的期許,大踏步向前攬住他的肩膀:“我又不指望他去考進士,學得差不多就行了,走,跟父王放風箏去。” “嬤嬤說春天才能放風箏的,秋天也能放嗎?”小跑幾步跟上來的唐楓眨巴著眼睛問。 “誰告訴你的?有風就能放,分什么春夏秋冬。” “哎哎,夫君,書總得讀啊。”薛瑯追在后面無奈地說。 唐煜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雖說不至于五谷不分,但四肢不勤是有的。他一連干了幾日的木工活,今日又陪著孩子們玩了半天,夜里沾了枕頭就沉沉睡去。 周公前來伴他入夢。夢里他飄飄蕩蕩,身形逐漸變小,記憶漸漸模糊…… 白霧涌上,復又散開。御花園的假山上,唐煜和唐烽氣喘吁吁地躲到奇形怪狀的湖石后面。兩人都還是孩童的長相,穿著一模一樣的皇子袍服。 小唐烽探頭向外張望,奶聲奶氣地說:“太好啦,太子和二哥走錯了路,我們甩掉他們了!” “太子?我為什么要躲著太子?” 小唐煜迷迷糊糊地靠在山石壁上,小臉圓嘟嘟的,撅著嘴問道。 小唐烽回過頭來,孤疑地望著同胞兄弟:“五弟,你忘了我們剛把他們的風箏線給剪了嗎,不躲著難道留在原地等挨揍?” “哦,這樣啊。”小唐煜愣愣地說,仿佛是有這么一回事。 小唐烽去拉他的手:“走,我們去玩彈弓,比一比今天誰打的雀兒多。” 小唐煜被他拉著跑,兄弟倆在御花園里四處游蕩,嬉笑聲灑落了一路。 奔跑間,小唐煜無意中側過頭去,瞬間愣住了。 “三哥,你什么時候長大了?” 他身側的唐烽已恢復了青年模樣,劍眉星目,英姿勃發,一身袞龍袍服,玄衣織就五章,兩條金龍在肩,內藏山河日月,此時神色復雜地注視著弟弟。 聲音縹緲,似從云中來 “……五弟,孤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 “哈?三哥,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唐烽釋然地笑笑,像是拋去一身重擔,從此得以輕裝上路。 他對著唐煜躬身行禮:“這萬里錦繡山河,就拜托了。” 白霧向中間聚攏,遮掩住唐烽的身形。 唐煜從夢中驚醒,胸膛劇烈起伏,額頭布滿冷汗。 窗外夜色已深。瑟瑟秋風吹過,樹枝磕碰在一起嘩嘩作響,配合著夜梟凄厲的哀嚎,草叢間秋蟲的輕鳴,說不盡的蕭瑟。 錦幄之中,薛瑯翻了個身,似睡似醒。 “夫君,怎么了?” 唐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沒事,睡吧,我被夢魘住了。” 話是這么說,卻是一夜未眠。 三日后,圣旨傳至青州城:太子薨逝,急召齊王入京。 ………… 四年前,唐煜奔赴青州就藩在路上足足折騰了有三個月。初時是顧念著兩個孩子,擔心他們受不了旅途的勞累,是以走走停停。后來純粹是兩口子想出去玩,遇山登山,過水賞水,甚至還兜了個大圈子去東海泛舟,所行之處地方官怨聲載道,彈劾的奏折雪花般地飛向京城。 重走舊路,心境不同,身邊陪伴的人也不同——為了盡快趕赴京城,唐煜沒帶老婆孩子。 各地官吏這次熱情多了,太子薨逝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在這個要命的節骨眼傳召齊王入京,不等同于說齊王是下一任太子嗎?先前不小心得罪了,不趁這時候彌補,還等什么時候? 他們往往提前數日就打聽好齊王的行程,到了日子一大早便出城十里迎接,也不讓齊王住驛館了,直接請到官邸,官邸差一點的就征用城中大戶的宅院,務必讓齊王休憩的住處盡善盡美。 可惜注定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唐煜一腦門子的官司,哪有工夫留意每日住的房子華美與否——反正都比不上他的王府。他忙著與帶兵迎他入京的博遠侯世子兼姑家表兄崔孝翊說話。 “京中可有消息傳來?” 崔孝翊一身戎裝,膚色黑得幾乎要與身上的玄色甲胄融為一體,胡子許久未剃,眼睛里全是血絲。 太子病故時,崔孝翊并不在京城。他是在返京路上被一紙詔書指派去青州接唐煜歸京的,連追隨多年的太子的最后一面都未見到,對京中局勢的了解情況跟唐煜半斤八兩。 喉結滾動了兩下,崔孝翊低聲道:“……家母派人傳訊說,陛下自太子去后就沒露過面,皇后娘娘親自出面穩住了大局。” 表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惶。皇后不是太后,地位天然有缺,即便要插手政事,也得借著夫婿或兒子的名義,非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不宜走向前廷。沒看上次太子唐烽在前線督軍,慶元帝驟然發病,那時何皇后都沒露面嗎?雖然根據小道消息,在太子趕回洛京前,真正主持朝政的確實是他母親。 那萬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