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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宮忍了這么久,好不容易回到了原來的位子,又怎會讓手中的東西輕易流出去。”徐貴妃道,“如今昱兒在朝中的勢頭一日更甚一日,縱使前太子想翻出些什么花,他一個罪人又怎能敵眾人之力?” 姜柔微微牽起嘴角:“姨母的意思,姜柔明白了。” 如今的局勢來之不易,不管是郁子肖,還是宣王,徐貴妃,亦或支持宣王的眾臣,經(jīng)由了這么多變故,必會謹(jǐn)慎行事,絕不容許蕭承文還有復(fù)起之勢。 郁子肖說他會沒事,就一定會沒事。 姜柔在徐貴妃宮里住了下來。 宮中的日子著實無趣,姜柔身子不好,也不能四處行走,徐貴妃的話也愈發(fā)少了,與她說不上幾句話。 倒是皇上來過幾次,每逢他到來,徐貴妃總是親自沏茶,對著皇上也是笑顏笑語,然而往往說上幾句,兩人便相對無言,皇上心中愧疚,徐貴妃心有隔閡,終是做不到往日那般親近了。 皇上一走,徐貴妃臉上的笑容便會立刻斂了回去,又恢復(fù)平日里淡漠的樣子。 姜柔看著,只覺得若是一直如此,實在太累,然而個中種種,她這個事外人無法體會,也無法看清楚,更無法置評。 過了兩日,宣王妃也到了宮里來,她肚里的孩子月份快足了,估摸著再有一個月就要臨盆,宣王帶兵,遠(yuǎn)離京城,徐貴妃不放心王妃,便將她接到了宮里照料。 宣王妃待人親和,又很善談,姜柔好歹有了個伴,兩人都算是病人,便時常坐在屋中一起說話。 宣王妃最愛說的就是宣王。 她跟姜柔說了宣王與她的初見,她是如何傾心,又是如何嫁給他的,字字句句,臉上皆是歡喜。 這樣水到渠成的感情,姜柔是體會不到了。仔細(xì)想來,她與郁子肖,從一開始,就總是存在著斷層。 她出生時,郁子肖蘇醒。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傾心,可他轉(zhuǎn)眼就忘了那個撩撥過的小姑娘。后來嫁給他,她期盼,他厭惡,她謹(jǐn)慎,他懷疑,兩人真正相識,卻是由刻薄的話語開始。他態(tài)度軟化,她已經(jīng)不抱希望。 再后來…… 一件件變故輪番而至,情意的想通也是驀然之間,而后便持續(xù)到現(xiàn)在。 回想起來,一段感情,二人的路卻是在終點時才清晰地匯聚在了一起,本該一直走下去的,本可以一直下去的。 若是那樣該有多好。 “阿昱帶兵去了戰(zhàn)場,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怕是見不到這孩子出生了。”宣王妃溫和的話語將姜柔的注意力拉過來,她摸著圓挺的肚子,抿嘴笑了笑,“又踢我了。” 說著,她牽過姜柔的手,隔著衣物輕輕撫在她肚子上,眨了眨眼睛:“他這是急著要出來了。” 剛剛碰到,姜柔便感到手下一動,新奇之余,不由欣喜道:“真的在動。” 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仿佛能觸得到小家伙的心跳,想象出來他活潑的模樣。 她看著自己蒼白枯瘦的手腕,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澀,她若是身子還完好,日后會不會也和王妃一般,腹中誕生一個小生命?她和郁子肖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呢…… 只是如今,卻都成了癡念。 姜柔看著王妃,只覺羨慕。 能執(zhí)一人之手,從青絲走到華發(fā),是何等的幸福。 可她卻要在一切塵埃落定后,留下郁子肖,獨自去了。 終是等不到了啊…… 人死后會是什么樣子?她的魂魄會留在人世間,再看一看他嗎?他會不會迎娶新的女子,與她共度一生? 想到他日后或許會抱著別的女子輕輕說話,夜晚共眠,那個女子會進(jìn)他的詩,入他的畫,姜柔的心也默默頹喪了。 郁小侯爺雖然荒唐滿城聞名,可是那一手好字畫也是名冠京城,風(fēng)流風(fēng)流,女人愛的還是才子風(fēng)流。 她嫁給他這么久,都沒入過他的畫呢。 等回到郁府后,一定要讓他為自己畫一幅,不然以后,他忘了自己的樣子怎么辦? 姜柔自私又較勁地想著這些,末了,無聲地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她不愿意。 她不想死。 ☆、第六十八章 郁子肖再沒到宮里來, 可是總會給她帶信。 他今日吃了什么, 穿的什么, 去了哪里……末了, 總是叫她不要擔(dān)心, 好好養(yǎng)病。 送來的信用的是宮里專供的紙,右下角有著小小的批號,姜柔認(rèn)得, 這紙一日一批,印有小小的日期, 本是方便朝臣記事的,如今卻被郁子肖拿來寫信了。 姜柔心中默笑,對方倒是心思細(xì), 大概是知道她憂心,便想著法子證明這是他當(dāng)日寫的信。 姜柔把信件仔細(xì)收好,照著他的信也一一回過去。 除夕快到了。 姜柔在屋中,看著鏡子中自己眼下的烏青,輕輕嘆了聲氣。 她這個樣子, 恐怕是熬不到云辭帶自己離開了…… 最后的日子,本該是一日一日數(shù)著算著, 去想該怎么過, 去了卻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心愿,可她卻困在這宮里,在日復(fù)一日的等待中消磨著時間,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若能活著看到郁子肖萬事落定, 一切安好,她便也知足了。 姜柔兀自苦笑了一聲。 還是有些遺憾,她其實……真的挺想回柢族去看一看。 除夕這晚,宮里設(shè)了宮宴,一成不變的皇宮終于有了些熱鬧氣,姜柔與宣王妃兩人卻身子皆不適,只能留在屋中休息,只有徐貴妃獨自去了宮宴。 生病是一回事,姜柔也確實不喜到宮宴上去。 皇上知道宣王妃懷著皇孫,在宮中養(yǎng)身子,這日便賞了許多東西,徐貴妃的宮門上也掛了他親提的字,宮女們得了吩咐,準(zhǔn)備了許多零嘴堅果,和各地獻(xiàn)上來的珍物,努力想要營造些過年的氣氛,只是王妃也不愛這些,早早便歇下了。 這日宮里的管束松了許多,宮女們做完了事,就聚在院子里點上燈籠,時不時嬉鬧幾聲。 姜柔依舊沒什么精神,獨自躺在屋中,靜靜看著院子里的宮女們在嬉鬧,只覺得滿心寂寥。 過去的十幾年,除夕夜她總是自己待在西院中,那些團(tuán)圓熱鬧,喜慶歡樂,總是離她很遠(yuǎn)很遠(yuǎn)。 本以為今年可以和郁子肖一同過的,先前盼了許久,到頭來,卻還是只有自己一人。 最近宣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鬧騰得厲害,她和姜柔說了會兒話便早早睡了,姜柔也回了偏殿中,遣散了守在屋里的宮女,自己側(cè)躺在床上,睡不著,就盯著窗外看。 約摸是宮宴散了,外面放了些煙花,而后便寂靜下來,姜柔正欲閉眼,卻聽到院中原本嬉鬧的宮女變了聲音:“奴婢給侯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