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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穩(wěn)了穩(wěn)身形:“不是還有兩天才到鬼門開的時候嗎?不是,亓大人在哪里?”“別急。”玄龍摸了摸他的臉頰,帶著他轉(zhuǎn)身跨步出去,一陣薄霧自上空壓下,將院落里的香味沖淡,玄龍化為龍身,載著花玨破門而出,威嚴莊重的龍頭揚起,似是在順著氣息細嗅,而后風馳電掣地將整個院落都闖了一遍,但遲遲不見亓官的身影。有一瞬間,花玨感到自己與玄龍融為了一體,看見空氣中浮動著成百上千細小兇悍的蛟靈,他們向江陵的各個地方奔去,像一張無形擴散的網(wǎng),將整個江陵慢慢地籠罩。片刻后,仿佛與雨天中承載著露水的枝葉終于彎下,落下一滴飽脹的水珠時,蛟靈咬住了一個看不見的影子。“在江邊。”幾乎是同時,玄龍與花玨一起說出了這三個字。花玨緊緊閉著眼,偏頭避開迎面呼嘯而來的風聲,一直等到熱流重新包裹自己時,這才睜開了眼睛。玄龍帶著他緩緩落地,兩人一同奔往遠處一對人影——一黑一紅,亓官背對他們,一只手自然垂落,一只手攬著什么人的肩膀。姚非夢踮起腳,將下頜埋在他肩膀上,而后伸手輕輕一推,直接將他推到了地上,俯身跨坐在他身上,偏頭往他頸邊落下一個纏綿的親吻。也就在此刻,花玨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一片血紅。那是花卉,成片的石蒜花朵,一路綻開,死死扎著人的眼睛,幾乎讓他的眼眶生出疼痛來。不知名的地方傳來低沉的回聲,是猶如來自地府的聲音:“三月三,鬼門開,律令駕迎——”那聲音震得他腦仁生疼,花玨一面用力按壓著太陽xue,一面不管不顧地往兩人的方向奔去,他的腦海中一片混沌,幾乎聽不見身邊的聲音,也沒有聽見玄龍在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花玨,花玨?花玨?”花玨眼中只剩下了紅白兩色,他氣喘吁吁地奔過去,手執(zhí)判官筆,冷聲道:“破!”在這一剎那,狂風大作,吹起他暗紅的衣襟與如墨的發(fā)絲,也吹起姚非夢輕飄飄的軀體。陌生的鬼魂還保留著十六歲時死去的樣貌,蒼白又冰冷,他站起身來,對著花玨展顏一笑,非但沒有避開判官筆的鋒芒,反而迎著他的方向跑了過去。玄龍在后面嘶聲喊道:“花玨——”花玨感到心口一痛,唇齒間迸出一大片血液來。姚非夢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媚眼如絲,問他道:“三月前,你們這里是不是在下雪呢?”而后向后倒去,睜大一雙空茫的眼睛,映出漫天飛揚的雪花。花玨沒有想過鬼魂也有血液,判官筆的“破”字直接摧毀了他的軀體,姚非夢渾身碎裂,潔白的肌膚桑綻出非常細小的紅痕,像是被紅色的絲線纏住了。花玨的血,與艷鬼的血,融到了一處。玄龍也終于在此刻追上了他的步伐,跪下來將他抱進懷里。花玨瞧見了他眼里的驚惶,奇怪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心口,不知道那里是何時受的傷,他只盡力靠在他耳邊說道:“快……快要進去了,這次你一定要記起我,不要把我忘了。”玄龍握住他的手,溫柔地道:“好。”他見到眼前白光大盛,而后轉(zhuǎn)為青山綠水,曉得自己又進了判官筆的幻夢。姚非夢的幻夢,姚非夢的一生。第100章真-風云“亓官,放課后一起去樂坊看看罷?他們那兒新下水幾條畫舫,聽說無論是姑娘還是公子都別樣美貌,好玩呢。”學堂中,十四五歲的少年們勾肩搭背,齊齊笑著望向后排的一個黑衣少年。他身量高瘦,眸色如墨,正低頭整理著課本。這家私塾地處城中,雖不能與隔壁那家毗鄰書市、老師是前國子監(jiān)下來的太傅的私塾相比,但也出過不少舉人。隔壁教書先生收人不看錢財,只看眼緣和學生資質(zhì),亓官所在的這家卻不同,只要錢夠了,其他的便不是問題。故而,這里的一批學生家底殷實,也沒有幾個將心思放在學業(yè)上。更有一個家中世代務農(nóng)的學生道:“反正我考不上,過幾年還是要回去種地的,那便是真的要吃一輩子看不到頭的苦了。不如及時行樂。”一干人翹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黑衣少年的回應。那少年站在窗邊,仍舊不緊不慢地將桌上的東西一一擺放好,隨后沖他們揮揮手,那意思便是不去了。門嘎啦一聲關(guān)上。玄龍終于收好了自己的東西,往后踢了踢椅子,將它拉開一些后,重新坐下。他的眼光往斜后方掃了掃——穿紅衣的少年仍然伏在桌案上寫字,無聲地記誦著課本上的字,有時因為太過入神,口中不免漏出一些細碎的聲音來,溫溫軟軟的,像一只小奶貓。“背邙面洛,浮渭據(jù)涇。宮殿盤郁,樓觀飛驚,圖寫禽獸,畫彩仙靈……”身后的人慢慢地念,玄龍擱在桌上的手指也慢慢滑動,無聊地替他寫下一個又一個字。終于等到身后的人背到“孤陋寡聞”時,玄龍站起來,一把將書囊背到背上,順手就把身邊人的書囊也搶了過來:“走了,天要黑了。”紅衣少年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想要伸手去搶,但他比玄龍矮了半個頭,只伸了伸手便作罷,低下頭小聲道:“還有一本書沒放進去呢。”玄龍便停下來,略微矮身,要他在身后將書囊打開,整理一遍:“都背得滾瓜爛熟了,還要看它做什么。”紅衣少年只是笑,并不說話。玄龍看見他將將要縮回去的那只手,伸手便握了過來,扣在手心。少年瞥了他一眼,他佯裝不知。兩人手拉手走到路口,玄龍始終不放開他的手,一直走到快到墳場的上坡路,少年這才小心翼翼地掙動了一下,抬頭對他道:“我到家了。”玄龍點點頭:“你去罷。”紅衣少年便越過他往前走,邁著步子走上那一方窄小的院落,落日的余暉照得他披散下來的發(fā)絲晶亮,紅繩擺一擺便消失在了視野里。玄龍沒有走。片刻后,他繞路到后山,將書袋埋在了幾塊石頭地下,而后隨便采了幾顆果子送進嘴里。吃過后,他慢慢等著黑夜來臨,靜靜聽著房內(nèi)的聲響,等到那個人上床休息,書頁撐不住地從手里滑落之后,他方才變成了一條小黑龍,偷偷摸摸地從窗戶中溜了進去。他將少年手邊的書頁拱開,自己占得他懷中得天獨厚的位置,認真查看了一下他的氣息是否均勻,是否有夢魘的跡象后,這才放心閉上了眼睛。少年睡得沉,在夢中也只感覺到有一處溫暖的地方可以依靠,便放心大膽地抱緊了它。長長的睫毛底下陷出一片淡靜的陰影,掩藏著飽滿白凈的肌膚,其下是安寧恬雅的睡顏。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持